“哪兒有?”我直截了當地問。
“你房間右手邊那個房間。”
“好。”
我推開了那個房間,開了燈,然後發現裡面有個有着很多玻璃格子的架子,架子上面堆滿了藥,除了這個裝藥的架子,整個房間裡還有不少恢複身體的器材,隻可惜器材上面都蒙了一層薄灰——應該是很久都沒有用過了。
我找到了布洛芬,看了一眼使用說明,然後從自己房間裡拿了裝着熱水的壺,這才敲了敲紀文軒的房門。
他很虛弱地喊了一聲“進”。
我開了燈,房間裡的情況比我想象得好一點,至少紀文軒沒有摔倒在地上,他還是平躺在床上的。
他汗涔涔的,面容不再平靜,而是有一些扭曲,他應該是很疼的。
我半抱起來了他,把手裡的藥遞給了他,說:“布洛芬,吃不吃?”
他嗯了一聲,伸手拿了藥,扔進了嘴裡,又接過我遞過去的溫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
“明天要不要去看醫生?”我問他。
“沒什麼用處,老毛病了。”他低聲回答。
我歎了口氣,又問他:“要不要去廁所?”
他回了句“要”。
我原本是想把他放在輪椅上推過去的,但想想那也很麻煩,索性就幹脆抱他去了洗手間。
我把他抱回來的時候,他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力氣很大,看起來抱我抱得很輕松。”
我回了一句:“前段時間我還在送外賣,有時候碰到超市件,幾袋大米累加起來,可要比你沉多了。”
紀文軒就不說話了,可能是因為我這個對比用得不太好。
我再次把紀文軒放回到了床上,正想回去,但紀文軒用很輕的聲音問我:“你今晚能陪我一起睡麼?”
他的聲音的确很輕,其實我也可以裝作沒聽見,但我為什麼要裝沒聽見呢。
兩個男人一起睡,不是還挺正常的麼?
于是,我就回問他:“我不想睡沙發,有折疊床麼?”
紀文軒有了幾秒鐘的卡頓,才輕聲說:“我們睡一張床。”
“好。”也沒什麼可猶豫的,我幹脆答應了。
紀文軒睡覺要穿長睡衣,我睡覺就是一個短褲,我問他介意麼,他說不介意,然後我就放棄再套個短袖,直接鑽進了自個的被子裡。
——嗯,我們還是一人睡一個被子。
我關了燈,床軟綿綿的,很快就泛起了睡意,我強撐着說了一句:“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有可能呼吸會重一點。”
“會打呼噜麼?”紀文軒問我。
“一般不打,太累的時候不保準。”
“今天很累麼?”
“還好,不怎麼累,主要是高興。”
“見到我很高興?”
“見到你很高興。”
紀文軒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了,沒過多久,我就陷入了甜美的夢裡。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紀文軒正抱着我,一隻手還放在了我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不可描述的地方,他的腿倒是老老實實的——主要是他腿受傷了,動不了。
室内黑漆漆的,窗簾将窗外的太陽遮擋得嚴嚴實實,但按照我的生物鐘,現在應該不到早上七點,大概在六點四十五左右。
我想起床做早飯了,還想把昨天扔進洗衣機裡的衣服都拎出來晾好。
但我一動,他的手也動,動作還挺熟稔的。
——這家夥一定是交過女朋友了。
我歎了口氣,看着他皺起來的眉頭,到底還是沒忍心把他的手挪走、或者吵醒他。
我閉上了雙眼,但沒有什麼睡意,索性放松大腦冥想了一會兒。
我試了好幾個我還記得的冥想步驟,大概消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光,胸口一痛,我睜開了雙眼,然後發現紀文軒也醒了。
我先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原本以為他會不好意思,但他又不可描述了一會兒,才很自然地說:“你肌肉練得不錯。”
“跑外賣的時候練出來的,”我很自然地回答,“你别摸,會癢。”
“哦,”紀文軒終于收回了手,又說,“早飯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
“那我煮點面條?”
“好。”
我很輕松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模樣,想了想,伸出了一隻手:“握着我,看看能不能起來?”
“應該可以,我的腰還是好的。”
紀文軒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也有了些繭子,或許是因為每天都要自己搖輪椅?
我的手臂用了力,他的腰部也用了力,費了些功夫才從床上坐起來,我沒再讓他嘗試自己穿衣服、坐輪椅,直接熟門熟路地幫了他的忙。
我推着他的輪椅去了洗漱間,看着他開始慢吞吞刷牙,準備去自己房間的洗手間上個廁所。
我剛要走,就被他攔住了。
“你要做什麼去?”
“再找個洗手間上廁所。”
“就在這兒吧。”紀文軒指了指不遠處的小便池。
“……你在刷牙。”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他說得也對。
他都不介意,我還介意什麼。
我松了松短褲,側對着他,放了水。
我抽紙巾擦拭不可描述地方的時候,感覺有人在盯着我看,偏過頭,剛好對上了紀文軒光明正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