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了思想的頭顱是輕飄飄的，柚卻感覺自己好像抓着什麼重如千斤的東西，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即便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你也沒能找回殘缺的人性？”

“什麼亂七八糟的！混蛋，快把我放下！我還沒死，我還能戰鬥！”

菱花的身體從肩膀部分開始瓦解，變化成花瓣落在地上，而後消散。

“不，不，我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生的執念，菱花的腦袋還完好無損，她瞪大寫着“上弦之六”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那邊。

可惜身體的消散已經無法阻止，屬于鬼的軀體和血鬼術創造出來的衣物都消失，那邊隻留下一塊輕飄飄的布。

看到那塊布的瞬間，柚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是一塊由兩種不同花紋縫合在一起的布，其中一種花紋與柚羽織上的雪花無異，另一種花紋則是花奈常穿的和服上的櫻花。

随着花紋一起被喚醒的，還有柚塵封的記憶。

接受了花奈變成食人鬼這件事情後，柚一直在努力淡忘這一切，她以為那些令人傷痛的回憶會被鬼殺隊的一切覆蓋掉，但事實并非如此，花奈的一颦一笑都還深藏在她的腦海中。

花奈也是一樣的，即便成為了鬼，卻還保留着那塊布料，将其視為珍重之物，隻是她早已不記得、也不想回憶起意義。

“花奈……”柚終于控制不住，熱淚在眼眶打轉，她好像回到過去，回到遇見鬼的前一天，逃離那裡，跟福伯還有花奈過幸福的日子。

似乎是被柚的情緒感化，也可能是想起了那塊布料的事情，僅剩腦袋的菱花從血色長發變回了黑色及腰發，眼睛裡“上弦之六”幾個字也在慢慢變淡。

聽着柚輕柔的呼喚聲，她想起來了，想起作為人類的事情。

這一次，眼眶落下的是屬于人類的眼淚。

“柚，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嗚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柚！”

柚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麼，她的力量正在慢慢消散，不過好在此時的菱花已經被她斬殺，正在說話、哭泣的是她的花奈。

“嗯…”

“對不起……謝謝你把我殺了，謝謝你……能不能原諒我，柚？”

柚輕輕搖頭：“我不能代替那些和福伯一樣無辜的受害者原諒任何人。”

花奈的聲音更加哽咽，她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我好像看見地獄了，柚……”

柚再次低頭的時候，發現花奈下巴的部分已經消散，漸漸地聽不到她的聲音。

于是柚輕輕歎氣，她俯下身，輕柔地貼在花奈的耳邊：“來世，我們會幸福的。”

再睜開眼，房間内什麼也不剩，花奈、菱花花瓣、冰霜全都消失，隻有身體的疲憊和滿身傷痕能證明剛才發生了慘烈的戰鬥。

柚起身來到菱花身體消散的位置，拾起那片可憐的雙拼布料，捂在胸前。

“太好了，最後關頭，你還給我留下了一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