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小的粟粒能夠從細孔中篩下,而較輕的燕麥也在搖晃中多半能夠從上層篩出,這樣一次就能篩出兩種谷種,草箕中剩下混在一起的就剩大麥和豆粒。動作快一點後面再去分離大麥和豆子,在美神規定的時間說不定真的可以來得及!
有了工具幫忙,終于看到了些許希望,塞姬也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塞姬颠動手腕努力讓大小不一的谷粒分離開來。
經過之前的流浪和勞作,塞姬的手臂也有了些力氣,若是在原先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時候,哪怕她想到編織篩箕的方法說不定也沒有足夠的力氣。
隻是稻草編成的篩箕還是太過粗糙和柔軟,用這種方法粗篩出的各類谷粒也仍然有點雜色。塞姬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祈禱美神不會因此而發怒。
塞姬咬緊牙一刻也不敢休息地篩分谷物,汗水代替了方才的眼淚沿着她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臉頰不斷滑下,但她也顧不上去擦。
在她奮力勞作的時候,一隻半透明的蝴蝶從窗口的欄杆中飄了進來,落在她背後地面的稻草上,小心用觸角碰了碰塞姬落下還未幹的汗滴,又悄無聲息飛走了。
倉庫昏暗的光線從未變化過,在這處神域中也看不到赫利俄斯駕馭太陽神車的偏移軌迹。
塞姬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但她不敢放慢速度,生怕無法趕在美神要求的時間内完成分離谷粒的任務。
但是塞姬畢竟隻是弱小的人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哪怕她再逼迫自己堅持,也還是感覺自己端起那草箕的手腕開始脫力顫抖,能夠篩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她的肩背也酸痛得如同刀割一般,沉重雙腿也早就支撐不起身體,隻能跪在地上完成工作。
塞姬顫抖着托起那隻已經有些變形的草箕,想要像之前一樣篩出不同的谷種,即使她如今舀起的谷粒隻有剛開始時的一半,手臂仍然控制不住地痙攣起來,終于脫力再也握不住那隻稻草編成的草框,裝着谷粒的草箕就摔落在地上,那些混雜的谷粒也紛紛四散開去,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塞姬艱難地呼吸着,她從進到美神的神域後一口水也沒有喝過,方才機械的動作中她還能勉強壓下身體的不适,而現在她幾乎感覺血腥的味道正在從她翕動的肺葉中翻湧。
就差一點了。塞姬擡頭看着面前還未分離的谷堆,就快要完成了。就隻剩下混在一起的大麥和豆子,就能夠結束這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強弩之末的塞姬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作為一個人類的弱小無力,視線都已經模糊,好像有萬千細小的螞蟻在爬動一樣。
?
塞姬突然感到胸中升起一股詭異的違和感,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
那些閃爍扭動的小黑點并不是她過于疲憊而出現的幻覺,而是真的有密密麻麻的螞蟻成群正在谷堆和稻草中間爬動。
塞姬有些茫然地用視線去追逐它們行進的線路,發現螞蟻們好像正在幫助自己将混在一起的谷堆分開。
雖然聽起來好像天方夜譚,但她親眼看到一隊螞蟻從摻雜着雜谷的粟粒堆中搬出了其中的大麥粒,放到了已經成型的一小堆大麥上。
塞姬用草箕隻草草分離了粟粒和燕麥,大麥和豆子本應該都還混在一起,那麼這堆大麥堆就隻能是螞蟻們分出來堆在這裡的。
大麥和豆子都已經被分開堆成了兩垛,隻憑螞蟻的力量肯定是已經搬了不短的時間,在塞姬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螞蟻們就已經在默默地幫助她了。
螞蟻利落地搬運着比它們體型還要大的谷粒。鋪着稻草的地上都已經被它們整齊的隊列踏出了經緯分明的小徑,甚至連塞姬都不知道它們來了多久。
塞姬跪坐在地上,呆望着螞蟻們井然有序往返不停地搬運挑揀着谷粒。
這些六條腿的忠誠夥伴們動作比她想象中還要快,她隻是癱坐着休息喘息了一會兒,方才被她失手灑落的一地谷種就已經被争先恐後的螞蟻分揀搬走,還沒分完的谷堆也很快地在螞蟻的幫助下很快地被擺放得井井有條。
大地母親的勤快女兒們幫助可憐的塞姬完成了美神的懲罰,随後就排着隊,浩浩蕩蕩地消失了。
塞姬剛剛擦幹汗水和眼淚,阿芙洛狄忒那久違的神性就侵入了這陰暗的倉庫,原本破舊的牆壁都仿佛被美神的神力影響而變得熠熠生輝。
“狡猾的女人,這項工作絕對不可能是你親手完成!”
塞姬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辯解,随着熟悉的眩暈感,就被抛出了美神的神域,回到了她被赫爾墨斯接起的那條河邊,那隻她上山時編織的漁籠還靜靜躺在那裡。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神祇之力使得空間發生了變化,河流對岸的景色已經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豐美草場,塞姬已經能夠感受到那裡散發的柔和的自然神性。
“看到河流對岸的草原了嗎?在這草場深處生活着一些渾身長着金色羊毛的綿羊。我可不願意讓其他神祇嘲笑我美神的兒子被你這樣一個卑劣的小人誘騙。想要掩蓋你身上的粗鄙就隻能靠這些金羊毛裁制的禮服了。既然你有自己的小手段,那去取來足夠一隻羊重量的羊毛想來也不會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