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傷口的痛苦與神力抽離的虛弱感,愛神額上開始滲出了冷汗,視線開始模糊,祂已經無法看清塞姬臉上擔憂的表情,隻覺得她仍然握着那把冰冷的刀刃對着自己。
厄洛斯分不清仿佛在鑽剜祂靈魂的疼痛是來自肩上的傷處還是自己的心,反正祂現在整個身軀和本源都因為痛苦而想要收縮成一團,隻是勉力支撐着沒有倒下。
“塞姬,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我違抗母神的命令,不願你嫁給怪物而是帶你來這裡,你卻這樣對我。我們完了。”
愛神強壓着悲傷和憤怒嘶鳴道。
之前厄洛斯施過神力遮擋月光的窗戶此時也因為祂神力的崩潰而再次透過了光亮,外面正是漫天璀璨絢爛的星鬥。
厄洛斯用盡最後的力氣撞向那片亮夜的星空,卻隻是在不斷下墜,祂的雙翼仿佛也同祂的愛人一同背叛了祂。
愛神渾身的骨骼都随着碾碎一般疼痛而收縮着,祂甚至連張開羽翼減緩墜落都做不到。
突然,一股有力的風裹住了祂,好友熟悉的神力撫慰着祂源自本源的痛楚。
一雙手從風中伸了出來,輕柔地抱着已經縮成小孩身形的愛神厄洛斯。緊随其後的是祂的身軀和面容。
“别說話。”
從風中現出身形的‘厄洛斯’隻輕輕對愛神說道。随即張開祂寬闊潔白的羽翼騰空而起,飛向了遠處夜幕的星辰之中。
塞姬絕望地追到窗口,望去隻看到展翅離去的丈夫‘丘比特’的背影,遠遠看去,方才燭火下蜜金色的卷發在蒼白的月光下幾乎變成了暗淡的銀色。
祂沒有殺死自己,沒有遷怒自己的家人,祂……隻是離開了。
【我們完了。】
塞姬想起那起祂說出句話時痛苦的神情,仿佛自己的心髒也被蠟液灼傷,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違背了承諾,傷害了自己的愛人。
她終于忍不住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淚如雨下。
*
“我們這是去哪?”
厄洛斯的說話聲再次從澤費羅斯懷裡響起,已經變成了軟細的小孩聲音。
“治療之神的神廟。”
澤費羅斯還是化身愛神金發碧眼的樣子,與愛神熟悉的神祇一眼就能從祂的神情和眼神看出這并非真正的‘厄洛斯’。西風神并沒有想要裝的更像一點的意思,也沒有急着恢複自己本來的面目,就這樣沉默地抱着厄洛斯在星月之下飛行着。
“我輸了。”
小愛神把臉埋在好友的胸口,悶悶地說道,
“我輸了與母神的賭約。我失去了對目前活躍的本源力量的大部分掌控,也沒法解除與母神的從神契約了。”
“嗯。”
西風神也從胸口悶悶發出一聲回應沮喪的愛神,“我也是。”
“我以為這次隻要掩蓋神祇的身份,就能夠與雅辛托斯相處下去……”
西風神化身的‘厄洛斯’面無表情地說道,“最終還是我自己的一場幻夢。”
澤費羅斯的話也戳中了厄洛斯的心傷,兩神都不再說話,一時之間又恢複了剛才的沉默。
阿波羅治療之神的神廟的輪廓越來越近,祭祀治療之神的廟宇雖然沒有祂另外的神格光明神或是預言之神的神廟那樣壯麗宏偉,卻也同樣華美莊嚴。
“你還難受嗎?能自己走動嗎?”
澤費羅斯撲扇翅膀落地,一邊擡腳邁上神廟石階一邊問縮小的厄洛斯。
“還是很痛。”
厄洛斯在西風神懷裡動了動,痛得仿佛做了個鬼臉。
“還是那我抱你吧,你别亂動了。”
澤費羅斯抱着縮小的愛神走進神廟,引動神力清理台面後,小心地把厄洛斯放到了祭台上。
“最近我好像就與這宰牛的祭台過不去了……”
厄洛斯因為還在抽痛的柔軟小身體接觸到冷硬的石台而痛得臉色一白,還有閑情抱怨。
澤費羅斯取出了自己抛去的那對翅膀,強忍自己的排斥催動本源力量融合它們。
“嘔、”
那種違背自己意志去強行融合的感覺讓澤費羅斯感到很惡心,甚至開始幹嘔起來,但祂還是沒有停下推動神力融合的動作,因為祂如今需要這部分力量。
就在西風神對抗祂的力量時,一道柔和的治愈之光從神壇之上亮起,緩解了澤費羅斯的不适。
小愛神慘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些許。
天生具有淨化治愈之力的神祇阿波羅從那道神光中緩緩顯露出祂高大挺拔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