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費羅斯雖然對阿波羅聲稱裡拉琴創造者赫爾墨斯本尊的琴技也比不上祂的說辭仍然抱有懷疑,但起碼音樂藝術之神的神位确實不是隻靠虛名而得到的。
伴着阿波羅出神入化的琴聲,西風神再次無法自制地融入本源中,随着四散的風飄遊開來。
乘着流淌的樂聲,澤費羅斯的意識自空中俯視下方的草木繁盛的艾芙洛塔斯河,綿延流淌的長河是寶石一樣的藍,河畔生長着許多柔美的柳樹和挺拔的白楊,本就豐沛的自然元素在光明神和西風神無意間逸散的氣息中變得更為豐沛活躍,愉快地在林間跳躍着。
西風神莫名覺得此時此刻的感覺好像非常熟悉,就像在很久之前,自己也經常這樣做,攜帶着美麗的旋律和花朵的清香無拘無束地環繞在旁……
咦……好像不是自己的錯覺,真的有絲絲若隐若現的清甜花香正緩緩浸潤在自己的風中。
澤費羅斯的神念追尋着裡拉琴弦仍在震顫的方位,回歸了地面的西風神的身體中。
澤費羅斯回歸後才發現,在自己意識離開中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祂的腦袋已經舒服自覺地靠到了旁邊阿波羅的肩上,而投入在彈奏裡拉的音樂之神竟然也沒有将自己推開。
音樂之神一直沒有停下祂撥動裡拉琴弦的修長手指,如潮水一般溫柔的樂聲層層流淌而出,輕輕承托着澤費羅斯漂遊的神識,牽引祂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
“回來了?”
阿波羅感覺到自己肩上的重量和溫度悄悄離開,輕聲問道。
“嗯。”
澤費羅斯幻想光明神沒有發現自己神遊和壓在對方身上行徑的希望被打破,隻能不好意思地小聲承認,緊接着祂就發現,好像自己也沒法抵賴——
随着澤費羅斯再次坐直身體的動作,一朵小小的淡紫睡蓮花從祂散落的發絲中掉落到了阿波羅的肩頭,又順着光明神的鎖骨掉入了祂微微敞開的衣領中。
“!”
澤費羅斯覺得自己心跳一滞,沒來得及思考就先伸出了自己的神力,一絲忠誠的細風跟随着西風神一閃而過的念頭而探入了光明神的衣襟,貼着神祇的胸口從阿波羅的領口中勾出了那朵正在無辜散發着幽香的犯罪證據,送到了呆住的澤費羅斯手心中。
随着風的動作,鍊接西風神神力本源的風須原原本本地為澤費羅斯傳回了光明神祇那處堅韌溫熱的觸感以及其下有力的心跳聲。
音樂之神指間一直輕柔流淌的樂聲也随着西風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動作而凝滞。兩位神祇之間剛剛還算得上溫馨友好的氣氛也随着驟然的寂靜而急速凍結。
“對、對不起!”
澤費羅斯兩眼發黑,隻恨不能當場回歸自己本源算了,手裡淡紫的花瓣上仿佛還帶着光明神祇胸前的溫度,讓西風神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沒注意……”
西風神空洞無力地試圖解釋,但這些話術在澤費羅斯自己聽來都像是在狡辯,澤費羅斯根本不敢想此刻的阿波羅會在心中怎麼看待自己。
澤費羅斯、帶來春季雨水、催發花枝作物的西風之神,竟然利用風神的神力之便、公然對神界最強大俊美的男神,光輝燦爛的宙斯之子阿波羅伸出了自己該死的魔爪。
“……”
旁邊的光明神隻沉默了片刻,就繼續彈奏起了剛才停頓的樂曲。澤費羅斯看不到祂的神情,也不敢再濫用神力繞過去看祂的臉,隻能暗自猜測,阿波羅還有心情繼續彈奏的話,就應該是沒有因此而暴怒。
隻是阿波羅好像也并不想談及這次尴尬的意外。
本來澤費羅斯理應為光明神祇的寬容大度而松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何,西風神卻是莫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有些奇異的麻癢在自己的血管中随着血液湧動着,催促着自己繼續做些什麼,但澤費羅斯自己也不知道那應該是什麼。
好在周圍的風中都盈逸着鮮花清淡的香氣,也洗滌着西風神有些煩亂的本源和心緒,音樂之神複又響起的裡拉琴聲也轉入了更為平靜清靈的篇章,澤費羅斯内心的煩亂也很快被平息下來,沒有發展成什麼更嚴重的狀況。
呼……
澤費羅斯長舒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雖然光明神阿波羅的神力強盛,應當不至于被自己暴亂時的逸散的風刃所傷,但祂畢竟是宙斯之子,奧林匹斯雪峰之巅的主神之一,若是讓祂知道了有關自己的事,又是免不了随之而來的麻煩。
雖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阿波羅并不像傳說中的傲慢冷酷,反而是出奇的好說話,但澤費羅斯也不敢賭,自己哪怕再加上愛神與光明神的情分、與奧林匹斯聖壇的安危,在這位神子眼中比起來孰輕孰重。
澤費羅斯偷眼看旁邊仿佛無事發生一般仍在撥動裡拉的阿波羅,握了握自己有些發涼的手指,也将那朵惹禍的睡蓮花握在了手心中。
不知道作為預言之神的阿波羅知不知道關于那個銀發風神的預言……若是祂早就知道,那祂此刻又是以什麼心情與自己相交的呢?
西風神思索之中,視線也随着風無意地四處亂瞟,結果又讓澤費羅斯發現自己惹得禍還不止那一件。
自己不止是從頭發中掉了一朵花到光明神的衣襟中,自己是從身上掉下了無數的睡蓮花,就散落在祂們兩個旁邊一圈的地上,那朵惹禍的睡蓮隻是其中倒黴的一朵而已。
而且西風神從剛才就隐約感覺自己風中攜帶的香氣不止是睡蓮的味道,果然,不止自己,連阿波羅頭上的月桂冠冕都被自己的神力催開了花,淡黃的蓓蕾點綴在翠綠的葉片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