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是中午了,雅辛托斯還沒有來。
風使将訊息帶回在森林中等待的西風神澤費羅斯。雅辛托斯的父親、老國王皮埃羅斯身體的情況又惡化了,作為王儲的雅辛托斯需要代為處理大小事務,雅辛托斯怕是不會來了。
雖然早在雅辛托斯成人禮那天,澤費羅斯就對這一天的到來有所預感,但當雅辛托斯真的開始遠離這裡回歸他自己真正的生活時,西風神還是有些失落。
澤費羅斯無意間握緊了手中的裡拉琴,周圍的樹葉也随着寂寥的風漫起而沙沙作響起來。
“……海水之藍我的珍寶,希望你擁有所有美好……我會一直等待,去實現你的所有夢想……”
不知不覺間,西風神開始彈唱起了一首祂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時候聽過的歌謠,隻知道這是一首唱思念和等待的民歌。
作為西風神的澤費羅斯聽過人間無數的悲歡離合,也很喜歡聆聽美妙的聲音。祂總是以風為别人傳遞着音樂的美好,但之前祂很少去主動歌唱和彈奏樂器。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不得不插進音樂之神阿波羅和小王子雅辛托斯之間的相處,又被酒神和阿波羅架着獻唱,澤費羅斯或許也不會再唱歌。
西風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每當祂像現在這樣獨自唱歌時,祂的靈魂深處都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澤費羅斯不喜歡自己這樣,即便祂是公認最溫和無害的春季風神,作為不死者的祂也不想真的變得太過多愁善感,因此祂也一直回避。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開了口子,後面的傾瀉而出好像也就順理成章。
今天祂就是想徹底放任自己沉浸在那股無由來的悲傷中,放棄自己示人那張成熟可靠的假面,獨自軟弱一下。
戰神阿瑞斯喜歡喝酒變成野豬拱樹,神王宙斯也有沾花惹草的毛病,連自己的母神黎明女神厄俄斯都有迷戀人類美男子的癖好。
自己隻是喜歡無傷大雅的獨自唱歌和沉浸在音樂中矯情中一會兒而已,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也沒人會知道。
澤費羅斯試圖給自己找着借口,祂的歌聲漸入佳境,繁雜的思緒也漸漸放松下來,祂一首接一首地彈唱着,甚至周身的神力都開始随着音律旋轉起伏。
“……我長久地深愛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熟悉的那股純淨強大的氣息悄悄出現在深林間,即使祂明顯有刻意收斂以防打擾到沉浸在自己的心流空間的澤費羅斯,但敏銳的西風神還是很快地察覺到了來者。
但是澤費羅斯卻任性地沒有馬上止住自己的放縱,甚至還變本加利的大聲繼續唱着。
“……你錯待了我,棄我而去……我的歡喜都随之逝去……”
反正自己早就已經在這位強大的光明神祇面前丢盡了老臉,之前因為被抓包吹奏酒神的阿芙洛斯笛後毫無廉恥地在阿波羅本尊面前大唱光明神頌歌,在酒神廟時還像個馬戲團的小醜一樣一把一把地在祂面前變出各色豔俗的花束……
如今澤費羅斯可以說死豬不怕開水燙,繼續沉浸在自己矯情的情緒和歌聲中。
沒想到阿波羅并沒有對西風神此刻的失常軟弱而露出任何輕蔑的神情,也沒有出聲揶揄,隻是安靜地坐到祂對面,默默的聽着,未發一言。
直到日頭偏西,澤費羅斯終于在發洩般地歌唱了一天後恢複了平靜。
“抱歉尊敬的光明神,我不是有意想冒犯您,我平時一般不會這麼……情緒化。”
澤費羅斯在恢複理智後還是後悔了。
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在阿波羅面前出醜,但在當時上頭的沖動褪去後,自以為臉皮厚如城牆的西風神還是忍不住有些赧然。
“不會。”
聽到西風神的道歉和解釋,阿波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隻簡單否定了西風神的話。
光明神再次醞釀片刻,還是沒有說出祂真正想說的那些話。
“你明天還會來嗎。”阿波羅問道。
“或許吧。”
澤費羅斯滄桑地感慨道,
“雅辛托斯已經長大了,我還想能夠再多陪他一些日子呢,但您看,他已經能夠負擔一個王國的責任了。他學什麼都很快,關于您的頌歌,我也沒什麼還能夠教他的了。”
“嗯。”阿波羅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隻發出了一聲回應。
“我會再來的。雅辛托斯的箭術還有些不足,我可以教他。”阿波羅終于說了一個長句。
“啊,果然嗎。”澤費羅斯摸了摸鼻子,“唉,看來還是我這個老師教得不好。有您銀弓的遠射神親自指導,那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