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已經不早,就這樣和克洛麗絲大大咧咧站在宮殿門口的的話,愛神厄洛斯真害怕妻子塞姬随時都會推開門走出來,趕忙拉着克洛麗絲繞到了後山甯芙現在居住的山洞口。
“什麼叫你親眼看到了那個預言?”
厄洛斯四下張望了一下,才放開手裡拖着的甯芙,
“你之前那次昏過去,難道不是直接看到的預言畫面嗎?”
“那一次确實是我直接看到的,但是之前我跟西風神澤費羅斯說過的那兩個關于預言之神阿波羅愛情的預言不是的。”
克洛麗絲有點激動,兩隻手在身前努力比劃着,企圖能馬上給愛神解釋明白,
“之前我得到預言,是通過那個女孩的記憶,她沒有看到過直接預言的畫面,她看到的是一本書上面記錄的文字。”
愛神厄洛斯也想起來了。
克洛麗絲之前傳達的關于阿波羅兩次失去愛人的預言,克洛麗絲說的都是一些繞口晦澀的詞句。
像什麼“銀弓遠射神痛失所愛”、“長着翅膀的醜陋怪物”。
明顯是那些像阿波羅一樣傲慢,自诩神谕之力就喜歡玩弄文字遊戲的先知的慣常遣詞用句。
愛神厄洛斯還沒忘記,當時預言之神阿波羅在為自己的妻子塞姬做出神谕時,夾帶私貨偷偷諷刺自己、說自己是長翅膀的醜陋怪物的行徑。
“那你的意思是?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愛神厄洛斯也有點被克洛麗絲弄得緊張了起來。
“我看到光明神阿波羅在和西風神澤費羅斯對峙……”
克洛麗絲飛快地說道,生怕自己又突然被法則禁言,
“有個人類男孩在祂們旁邊,應該就是斯巴達小王子……然後我看到的下一個畫面……”
克洛麗絲頓了一下,厄洛斯都快要急死了,又不好出聲來催促,隻能在旁邊幹跺腳,氣得翅膀都都抖了起來。
“我看見金發的神祇跪在地上,滿身鮮血,懷裡好像抱着一個死去的人……”
*
“我都不知道你彈裡拉琴也這麼好呢。”
雅辛托斯懷抱裡拉琴随意地坐在草地上,聽着旁邊澤文的演奏,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他之前就想象過,澤文要是抱着裡拉彈奏會是什麼樣子,雖然現在澤文的打扮和姿态都雅辛托斯原來幻想中不同,但果然,澤文還是澤文。
澤費羅斯也不知道怎麼,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的情況。
本來那位強力的光明神在關于隐瞞神祇身份的問題上,很容易就與自己達成了共識。
澤費羅斯本來還以為自己就這麼容易就能夠加入阿波羅和雅辛托斯的小團隊了,但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就因為随口為阿芙洛斯笛撒的謊,不知怎麼又惹到了阿波羅這尊大神。
西風神被銀弓之神的那雙不含一絲暖色的藍色雙眼緊緊盯着,隻覺得後背一陣一陣的發毛,用神力掩蓋着的翅膀都快要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就在澤費羅斯就要被阿波羅的威壓逼得當場暴露時,雅辛托斯突然開了口。
“澤文,尊敬的音樂之神阿波羅最近都在教我彈裡拉琴呢。正好,你也一起吧!”
“要我教的話,那就一起學裡拉琴。阿芙洛斯笛的話,還是由戲劇藝術之神狄俄尼索斯親自教吧。”
沉浸在緊張中的澤費羅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就已經接過了阿波羅遞來的裡拉琴。
“然後用左手食指配合右手的節奏,輕輕彈撥……”
阿波羅一邊演示,一邊輕聲提醒着兩個學生需要注意的技巧事項。
音樂之神阿波羅當起老師來,比澤費羅斯想象中的更有耐心。
在阿波羅演示的彈奏樂聲中,西風神澤費羅斯聽着美妙的曲子幾乎都有些飄飄然了,好在音樂之神适時開口向學生們解說技巧,澤費羅斯才沒有舒服到當場變回原來風神的樣貌。
或者說,差點就變為一股風,直接融化在這美妙的樂聲之中了。
澤費羅斯懷抱着裡拉琴,盤腿坐在雅辛托斯旁邊的草地上。和小王子一起聆聽着阿波羅的演奏和指導。
按理說“澤文”平常是不會這樣盤腿坐着的,畢竟之前西風神想要在小王子面前扮演的,是一個成熟可靠的年長保護者。
但現在澤費羅斯現在必須要做的,是一步不離地監督着阿波羅與雅辛托斯。
像之前那樣文靜和成熟穩重的形象可幫不上祂,因此澤費羅斯今天也改變了策略。祂不僅更換了全身的行頭,還偷偷把自己化身人類“澤文”的樣貌變得年輕了一些。
好在雅辛托斯也不知道“澤文”到底是幾歲,也沒有注意到祂變化的皮膚變得更細膩這些細節。小王子還帶着好友終于歸來的興奮,全心沉浸在音樂帶來的喜悅中。
“現在你們自己照我說的彈一遍。”
阿波羅結束了演奏,擡眼掃視面前的兩個學生。
雅辛托斯已經進入了狀态,馬上就照着阿波羅剛才的演示彈了起來,雖然偶爾有所滞澀或是不小心碰到旁邊琴弦的雜音,但大體來說已經能夠完整地演奏出來。
顯然,在自己不在的時間裡,雅辛托斯已經跟着這位藝術神學習了不少。
隻是澤費羅斯沒有雅辛托斯那樣全心地投入在剛才的學習中,現在聽小王子在重現阿波羅剛教的曲子,西風神有些慌。
自己剛才隻顧着享受,還一直在跑神,甚至還溜出去跑到遠處的山峰上吹着那裡的樹梢、逗着那裡的鳥雀……根本沒仔細聽阿波羅在教的什麼。
澤費羅斯聽着雅辛托斯的彈奏,知道剛才阿波羅教的應該是為原野與狩獵女神、阿波羅孿生姐姐阿爾忒彌斯作的頌歌。
但這首曲目在人間何處流傳得有許多版本,還有六段大體重複、但在細微處有所不同的篇目……自己不知道阿波羅剛剛彈的到底是哪一首的哪一段。
“很好,雅辛托斯。”阿波羅微微颔首,終于轉向一邊目光飄忽的澤費羅斯,“那麼,來自異鄉的‘澤文’。讓我也看看你的能耐。”
哈哈。澤費羅斯在心裡幹^笑。完了。
澤文扶正了手裡的裡拉琴,深呼吸後,把指尖搭在了微涼的琴弦上。
看來現在自己隻能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