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還是沒能在愛神的神殿裡勝過厄洛斯,最後仿佛不滿地閃爍了一瞬,漸漸散去了。
“……羅斯!……”
誰在叫?叫的是誰的名字?
“……羅斯!……澤費羅斯……”
好像是……我的名字?
澤費羅斯腦中回想起來,自己于夜色中來到奧林匹斯的畫面。
自己當時去往的是愛神厄洛斯的神殿,而此刻呼喚着自己的也正是愛神厄洛斯。
自己則是西風之神澤費羅斯。
“厄洛斯?都這麼晚了,你沒和塞姬在一起嗎?”再次恢複神志,澤費羅斯的腦子還有點混亂,還以為仍是昨天晚上自己剛到的時候。
“已經早上了!你……”
厄洛斯有些氣急敗壞,平日甜美的湖藍色眼珠都翻湧成了暴風雨前海面的暗藍色。
“你怎麼回事?誰幹的!”
澤費羅斯聽到厄洛斯的話,愣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到了愛神神殿如今的尊容。
四周破破爛爛且空無一物。而自己的肩背正被厄洛斯扶着,半靠着祂坐在被割裂得斑駁錯落的地面上,無力的一雙翅膀也拖拉在滿是碎石屑的地上。
西風神意識到這一點後,趕忙想要驅使力量讓風趕走自己身上的砂礫。
卻沒想到這神念一閃間,剛才還半跪着攬着自己的厄洛斯就被發狂般地風狠狠甩到了一邊。
直直砸到了旁邊原本神台位置的殘骸碎屑中。
“厄洛斯!……這……”
澤費羅斯也沒料到會這樣,不敢再妄動神力,趕緊過去扶起愛神。
看着祂金色發絲間和希頓袍上沾滿的塵土也不敢再用風拂去,隻能小心地用手替他拍去。
澤費羅斯也終于徹底清醒過來,環顧四周,才明白過來這處廢墟原來好像就是愛神厄洛斯的神殿。
西風神心情複雜,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呃。抱歉、……新婚快樂?”
澤費羅斯尴尬地擠出笑容。
*
等澤費羅斯和厄洛斯複原了愛神神殿的立柱與天頂、收拾完遍地碎石殘骸,重新又安置了桌台座椅。
天際間最後一縷晨曦也早已斂去,赫利烏斯的太陽神車日光大盛,今天果然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神殿被破壞的時候,我竟然沒有察覺。”
得知澤費羅斯昨天夜晚就已經趕來,厄洛斯更加懊惱。
浮空島上布下的屏障不僅掩蔽了美神阿芙洛狄忒的探查,也削弱了自己與奧林匹斯神殿的聯系。
自己隻顧在島上與新婚妻子膠漆,卻把虛弱的澤費羅斯扔在這裡。
“不,這都是我的錯、”
澤費羅斯愧疚不已,
“都是我太過莽撞,昨天我的本源神力有些削弱,又太過激動、心神振顫下失去了控制……弄成這樣。”
“那團黑霧呢?”厄洛斯皺眉,“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在夜色中從人間一路飛到奧林匹斯,進到你的神殿,然後就不記得了。”
澤費羅斯試圖回憶,隻覺得頭痛欲裂,“唔——”
澤費羅斯烏黑的瞳仁猛地縮緊,祂想起來了,是阿波羅!
自己是在那片深林裡感受到了殘留着的阿波羅的氣息——那個水澤甯芙克洛麗絲的預言!
“澤費羅斯!——澤費羅斯!”厄洛斯的聲音喚回了澤費羅斯的神志。
厄洛斯敏銳地意識到了西風神恐怕有事還瞞着自己。
再好的朋友之間也不意味着沒有隐私,厄洛斯平時也從來不會不顧澤費羅斯的意願去窺探祂的秘密。
但這次不一樣,不管那到底是什麼,祂厄洛斯也絕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朋友獨自陷在這團黑霧之中。
“恐怕不止這些吧,羅斯。”
平日總是甜蜜誘惑的聲線此時因為主人厄洛斯強壓的怒火而變得低沉生硬。
那原始愛神平日總是沉眠惰性的古老神力,此刻也如同被火焰融化的鐵汁一般,因為現世神祇厄洛斯的憤怒而翻湧起來。
殿堂四周愛神以本源神力新凝成的石柱之上,象征愛欲之神的紋樣開始像春天的藤蔓一樣蜿蜒壯大,镂刻的銘劃中隐隐流動着光芒。
厄洛斯原本如小樹一般挺秀的少年身體,也随着祂一字一句憤怒而低沉的話音而漸漸舒展,幾乎快要與澤費羅斯平視。
厄洛斯自己看不到祂原本湖藍色的眼瞳之中,已然浮現了象征原始強大神明的暗金色紋路。
但澤費羅斯看得一清二楚。
哐!——
神殿沉重巨大的兩扇石門随着散發着危險氣息的愛神心念意動而轟然關閉。
澤費羅斯神祇的身體與神殿之外風元素的鍊接也随着愛神的意志命令被切斷,西風神清晰地意識到厄洛斯的話是認真的。
愛神以神力凝成神座,體貼地送到澤費羅斯的身後,俯身邀請西風神落座的姿勢也優雅地無可挑剔。
隻是神殿内湧動的威壓和愛神嘴角仍然冷酷的微笑暴露了祂的不容商量。
“坐吧。吾友。”
厄洛斯也在澤費羅斯對面落座。
從前少年樣貌的厄洛斯也經常這樣與澤費羅斯相對而坐。
隻是那時厄洛斯随意坐着的樣子透着少年的跳脫與潇灑,而現在的厄洛斯即便還是同樣灑脫疏雅的姿勢,也透着不容忽視的神力威壓。
愛神的語氣又恢複了平日的甜蜜,隻是旋轉着金色暗光的湖藍眼瞳還是緊緊注視着祂總是溫柔的神祇友人。
“你必須一五一十地給我老實交代。不然别想邁出我愛神神殿的門檻。”
很明顯,這一次愛神容不得澤費羅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