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費羅斯三下五除二就紮起了祂的頭發,又如法炮制凝成一條新的發帶叼入口中,
赫菲斯托斯眼看風神柔順烏黑的長發被祂編成了一條長辮,最後又用發帶仔細束起,一下子明白了澤費羅斯想做什麼,
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澤費羅斯就以風神本源神力凝成的風刃将這條風神發絲編成的發辮剪了下來。
“這……”赫菲斯托斯瞠目結舌地看着被澤費羅斯拿在手裡的風神之發,剛要推辭這太過珍貴,就回想起自己剛剛勸說澤費羅斯的話,又咽了回去。
赫菲斯托斯本就不善言辭,此時幾乎結巴起來,
“我……你……這……”
澤費羅斯剪下自己的發絲後一瞬間感到有點脫力,不過在本源的神力補充下很快就恢複了,
祂被随意裁剪的漆黑發絲也很快在風神之力的作用下柔順地微微晃動着又生長起來,隻是沒有像之前那樣長至膝蓋,隻長到腰際就停下了。
烏黑長發仍然在祂的神力作用下自動地梳理妥當,幾乎看不出和之前有任何區别。
“風神之發,凝結我本源的神力,贈與匠造之神赫菲斯托斯。”
澤費羅斯垂眸吐息之間梳勻自己的本源之力,開口柔聲解釋,
“這樣,即使我不能在這裡陪你,利姆諾斯火山島上的風元素也聽從你的調遣。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創造更多偉大的作品了。”
“收下吧,赫菲斯托斯。”澤費羅斯把束好的發絲遞給火神,
赫菲斯托斯感受到随着風神出口的贈言而轉移的權柄,知道自己再推拒也是無用,隻得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通過言靈的規則已經與自己鍊接的發束。
随着第一絲發觸手的瞬間,風神的力量就從那束發辮之中盈溢而出,順着赫菲斯托斯的指尖沿着手臂滑下,在祂的軀體與本源神力間流動,
清澈純淨的風元素洗淨了工作沉積的疲乏、澆熄了壓抑不甘的躁火……創造之神的源泉也在春風神飽含生機的甘露灌溉下、澎湃不息地翻湧起靈感的火星……
“可惜隻能給你這些了。”
澤費羅斯轉過頭,摸了摸自己翅膀上隐約間流動着瑩潤的風神之力的羽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羽毛我不能一次拔下太多……隻有幾根的話,召喚的能力也不太大。如果做鍛造材料的話,倒是應該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
赫菲斯托斯差點咬到舌頭,
“羽毛我…咳咳…用不上,有發絲已經太奢侈了!”
赫菲斯托斯看澤費羅斯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仿佛馬上就要開始拔的樣子吓壞了,趕緊把澤費羅斯往外推,
“哎呀!突然想起來我還有要送給赫拉的珠寶要做呢,快來不及了!羅斯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澤費羅斯還沒來得及張口,就連人帶匣子被匠神那雙有力的長臂推出了火山工坊的大門,
眼見鍛造坊的兩扇沉重的矮石門以不符它們外觀的速度飛快地轟然關閉,澤費羅斯隻好認真收起赫菲斯托斯塞給祂的匣子,展翅離開了赫菲斯托斯工作的火山。
以不符合瘸腿的速度逃回到工作室裡,赫菲斯托斯坐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仔細地把儲物櫃最深處的寶箱拿出來擦拭幹淨,穩妥地保存好風神的發絲。
隐逸于空氣中即便神祇的眼目也不可得見的風元素已經自發在風神之發的召撫之下為火神辛勤地工作着,
鍛造室平日熾烈幹燥的空氣此時舒适而溫和,平時暴烈不馴的神火此時也在冶煉爐下活潑歡快地跳躍着,
也沒有刺癢的汗液刺痛自己的眼睛、噬咬自己的肌理,隻餘下周身的清爽和精神煥發的清明。
赫菲斯托斯感覺自己即使與美神阿芙洛狄忒大婚之日的時候都從來沒有這麼快活過,幾乎都要愉快得高歌一曲時,石門處卻突然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
*
阿波羅那邊剛從奧林匹斯山上匠神的神殿白跑一趟,轉身來到埃特納島火山下的鍛造工坊,卻又看到赫菲斯托斯的工作坊難得的大門緊閉。
雖然知道火神赫菲斯托斯估計是有事在忙,但阿波羅可不打算白跑這兩趟,于是即使大門緊閉,祂還是理所當然地叩響了火神工坊的石門。
百無聊賴等待開門的時候,阿波羅卻驚覺到此地的氣息不知為何與斯巴達近郊的森林有種詭異地相似感,都令祂說不出的留戀和愉悅,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隻是還未待光明神深究,匠造工坊的石門就緩緩開啟,也打斷了阿波羅的思緒。
“輝光榮耀的遠射神阿波羅!如今正是月桂繁盛之季、您預言的權柄強盛之時,您怎麼沒在德爾斐的神殿聆聽祈禱、賜下神谕,反而踏足我這粗陋之地,難道是我為您打造的銀弓出了什麼簍子嗎?”
聽到叩門聲的赫菲斯托斯藏好祂寶貝的風神之發,打開石門發現來的竟是稀奇的貴客光明神阿波羅。
驚訝之餘也有點疑惑神界有名的大忙人、預言之神阿波羅,平日待在奧林匹斯山的時候都不多,今日怎麼有空跑到這裡來?
——難道是通過預言的神力看到了風神賜予自己的頭發,所以趕着來搶?
“當然沒有,您打造的神兵銀弓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可靠。”
阿波羅不知不覺間又泡在了熟悉的清澈氣息間,舒适愉快得難得地恭維了匠神幾句。
阿波羅當然沒有把預言的神力用來窺視火神的命運,也沒有透過赫菲斯托斯那雙不大明顯的眼裂從匠神暗金色的瞳仁發現祂充滿懷疑警惕的小眼神,
祂目不斜視大大方方地邁步跨進匠神的工作坊,“不瞞您說,我今天來,就是想向您,了不起的匠神赫菲斯托斯再索要一件東西。”
聽到阿波羅的話,急的赫菲斯托斯拖着瘸腿一路小跑着追在後面,拼命思索着阿波羅開口索要的話自己該怎麼應對,
如果和阿波羅大打出手的話自己有幾分勝算帶着風神發絲逃跑……實在不行隻好分祂一半……萬一祂都要怎麼辦……
赫菲斯托斯隻是想一想都覺得心口在滴血。
“尊敬的淨化與光明神,您、您已是尊貴的預言與正義之神、德爾斐神谕地的主人、音樂藝術詩歌的創造者……您已富有強大的神力……我、這對我很珍貴……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赫菲斯托斯絞盡腦汁,笨拙地想拍上阿波羅的馬屁讓祂放棄索要自己的寶貝,甚至擠出了一個滑稽讨好的笑臉。
“不方便嗎?那算了,隻是想給人間的一個小家夥打造一把好點的弓箭。”
本來在匠神空蕩的神殿打定主意不能無功而返的阿波羅,此時早已浸在溫柔侵蝕下忘了自己當時升起的那縷意氣,現在飄飄然的阿波羅十分好說話。
“啊?沒問題沒問題!”
赫菲斯聽到弓箭兩個字,終于反應過來阿波羅此行不是打算打劫自己,害怕阿波羅反悔一樣趕忙滿口答應。
“啊哈哈。給凡人用的弓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赫菲斯托斯一邊滿臉堆笑,一邊架起阿波羅的手臂,以不像一個瘸子的速度把祂往門外請,
“哎呀,您看,赫拉要我做的首飾我還沒做呢!要來不及了!我就不送您了尊貴的阿波羅!您下次再來取就行!”
随着火神鍛造工坊的兩扇沉重的矮石門又一次以不符它們外觀的速度飛快地轟然關閉,阿波羅茫然地被關在了匠神的工作坊門外。
從未有過此等待遇的光明神甚至花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向來敦厚好客的火神給無情地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