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的一切都仿佛被使用了什麼加速術法一般，巨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飛禽羽翼展開來，山脈縮成小小的影子，很快，不遠處，已有城池模樣出現。

樂正凜坐在巨大飛禽上，看向下方山脈樹林全都濃縮成線條或是一片綠意，腦海裡似乎又模模糊糊閃動起了碎片。卻聽得身旁申屠淵悠悠然開口，“當年樓船夜雪，阿凜可還記得？”

前時刻樂正凜折返回來的時候，已經大緻理清楚了思緒，他行為唐突，然而或許不是他的本意，這人來路不明，也或許真同他說的那樣，他們有一段過去。然而若是這是修真界派來的奸細呢？若是什麼他不知道的新招數呢？放着這麼個不安定因素在身旁讓人自然放不下心來，但讓他刑訊逼供什麼的卻又總覺得手段太下作，于是就在方才他們再次照面之時，樂正凜道：“你要跟着我，可以。對天發下絕不會傷害我的道心誓言，或是吃下這一月一次解藥的毒藥。”實則哪裡有什麼毒藥？他這話語出口不過心裡一念，自然不會真有什麼毒藥備在身邊。天道誓言是此界慣常用來取信于人的手段，若有違誓，修為不得存進的滋味會将每一個試圖在修真之路上越走越遠的人瘋狂。

樂正凜做好了聽到申屠淵發誓的準備。

然而申屠淵勾了勾嘴角，略有思忖之色：“天道誓言？”他心裡想着此界莫非也有天道作怪，所以才有阿凜失憶的情形和他先前提到的所謂道侶大典，他身為一個跨界黑戶——這個詞還是從系統嘴裡聽聞，若是真對天道發誓，叫他注意到自己怎麼辦？他想起當年初來此界的時候，還有一群星辰袍加身蒙眼的天命宗弟子道天命在身，對他與阿凜圍追堵截導緻他們一同入了雲開秘境對舊事，這誓可真是發不得。

于是他斬釘截鐵道：“我選毒藥。”

樂正凜眸色一暗。隻覺得自己方才升起的信任莫名地很，話是他說的，選擇是他出的，沒有道理因為對方沒有選中自己想讓他選中的選項而要迫使對方改口的道理。樂正凜鎮定地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其實這個瓷瓶裡乃是他答應素靈仙采的血珊瑚制成的藥丸。那日他遇見申屠淵之前，已經采得足夠的血珊瑚，将血珊瑚送去給素靈仙救命後，多餘的他帶回去吩咐底下醫師做成了藥丸，因為靈草若是不好好處置靈氣會流失，這不是什麼太過珍貴的草藥，自然不需要些錦盒玉盒保存，不如幹脆連成丹藥，做最基礎的補靈丹用。醫師接到如此基礎的任務，隻當有什麼别的玄機，因此辛勤煉丹，不過半日，成品就已經出現在他案幾上。于是他便随手一揣，想起了這個他帶回來的“申屠淵‘，繞路來了如意山莊。

血紅的丹藥在手心裡繞了個圈，申屠淵接過，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他所在之界并沒有血珊瑚這等草藥，雖然覺得這毒藥味道古怪，申屠淵卻也并不擔心，阿凜雖然不記得他，可是卻并不排斥他。隻要能跟在他身邊，早日找到系統，共想法子，他一定能想起來他們從前恩愛情真。因此區區毒藥就能取信于人，達成他留在身邊的目的，又有什麼不成的？

阿凜還是心太軟了。

申屠淵輕輕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連帶着他，都開始變得心軟了起來。

心愛的人就在眼前，活生生地，不用忍受生離死别之苦，不用忍受分隔兩界之苦，便是失憶，他又還有什麼不滿足地呢？

于是飛禽展翅，他們一同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