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讓莊麗霞有一種自己被審問的感覺,剛要發作就看到守在時年身旁的葉離。
嚣張的氣焰頓時熄滅,莊麗霞有些支支吾吾的答話。
“我……我聽你爸說,你在這上學……剛好……剛好車間有個同事孩子也在這……就……就跟我說……學生都在傳……說你是同性戀……問我是不是真的……我就過來……”
“是。”
時年回答的毫不猶豫!
莊麗霞無比震驚的看向時年,見她一臉堅決,莊麗霞又來了脾氣!
“時年!你居然這麼變态!你神經病!”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丢人啊!你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神經病!”
“你前兩天跟你爸說過年不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讓我丢多大人啊!你讓我以後在老家還怎麼擡得起頭!”
“我,和你有關系嗎?”
時年面色冷峻,“是你把一鍋雞湯摔在我面前要斷絕母女關系!是你明知道我十五歲卻能狠下心不管不問我死活!是你把我爸身上所有錢收走每天盯着他生怕他給我送口吃的!”
“你,除了盼着我死,其他跟我有關系嗎?”
莊麗霞氣的涕淚橫流!
她不滿的哭訴質問,“我……那我們一家人也要過日子啊!指望你爸一個月能掙多少錢!他才多少工資!這一大家子人,我不操持不管着,你跟時衍,都去喝西北風嗎!?”
“你管着?這個家你管的好嗎?你真的管了嗎?你把我爸這麼多年的工資存成私房錢拿去接濟娘家!你把時衍送去私立學校交一大筆看護費!喝西北風的人,怕是隻有我吧。”
莊麗霞被人揭穿秘密,眼神一抖,氣勢又弱了幾分。
“再……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媽!時年!你……”
“你不是!”時年通紅着雙眼,強迫自己看清眼前這個嘴硬心更硬的女人!
即使她吓得魂不附體,即使她現在方寸大亂,可她仍不覺得自己有錯!
時年無比清醒的面對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你,不,配!”
“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
時年反問她,“如果你不來,你大可以騙自己,告訴所有人,你的女兒死了!她如你所願餓死了!”
“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把你的所有留給時衍,不用擔心将來指望不上女兒還要倒貼一筆嫁妝。回去你就說,時年是自己作死的,是出意外死的,是被人打死的!反正跟你沒一點關系!”
“你不根本用擔心街坊鄰居怎麼編排你。因為他們壓根不敢靠近你。”
“你說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啊?你怎麼就偏偏變成了你自己當初最讨厭惡心的樣子!”
“你總說我姥姥偏心,可你呢?我姥姥尚且留我一口飯吃,你呢?隻怕我多吃一口飯,你都要心疼三天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讀書?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根本養活不了自己也非要堅持讀書?我非要上學給你看!為什麼?”
“因為我要自己永遠警醒,我決不允許自己,活成你這種讓人覺得可悲可恨的樣子!”
“你走吧,我對你沒什麼話可說了。走了以後,你就當我死了。你放心,你生我,又養我十五年,我不會讓你賠本倒貼,我會在我爸卡上打三萬塊錢。”
“從此以後,我跟你,恩斷義絕。”
莊麗霞呆愣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艱難的爬起來,欲言又止的走了。
或許她想忏悔,或許她想咒罵。
無論說什麼,時年都已經徹底免疫了。
就像時年自己說的,恩斷義絕。
莊麗霞走後,林思婉讓時年繼續留在辦公室。
“你等會跟我分開走,中午去家裡吃飯。最近同學說什麼問什麼,不要聽也不要理,時間長了他們就忘了。”
“好,我知道了,林姨。”
林思婉原本的行程已經耽誤,索性跟對方打了聲招呼,回家做飯去了。
辦公室裡,葉離抱着時年,輕撫着她的背。
“想哭就哭吧,放心,這裡沒人會來,隻有我們。”
時年終于在葉離的勸慰安撫中,從小聲抽泣,到徹底崩潰。
“書裡說,‘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順應自然,堅持本心。姐姐,我懂得,我都懂得。”
“可是,你說得對。知易行難。道理人人都懂,可理解和做到之間……差距太大了。姐姐,我有時候也會想,怎麼是我呢?怎麼就偏偏是我呢!”
葉離眼底細細密密滿是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能在這時候理性的告訴時年,這是應命而生的你不可避免的劫數。
她隻能用最溫柔的方式,撫平時年心裡那道被莊麗霞蹂躏糟蹋的褶皺。
每個皺起的折痕,都是一次毫不留情的傷害。
她知道,或許撫平它需要很長時間,可她相信時年會好起來,因為,這是她的愛人。
就像時年自己說的,她堅持回校上學,是為了警醒自己,決不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