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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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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雲舒這才緩過神來,側過身給他讓路:“你想多了,我隻是原本以為你不會回來。”

她轉身率先向屋内走去,想起江茗雪那天說的江淮景“周末很少回家”,她大概就是這麼不巧地撞上了這個“很少”的概率。

江淮景就是她命中的一劫。

時雲舒心想。

江淮景将門關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前庭院走去。

男人跟在後面,單手插兜,語氣閑散:

“我不回來你很高興?”

時雲舒頭也沒回:“你非要我說出讓你難堪的答案嗎?”

江淮景沒所謂地笑笑,意有所指:“哦,你是怕我難堪。”

“......我是怕某些人的自戀症犯了。”

時雲舒沒好氣地怼回去。

說着纖手提着裙擺,腳下已經優雅從容地邁進了客廳門檻。

下一秒,時雲舒就揚起适宜的笑容,不給江淮景反擊的機會,乖巧地對江母說:

“蘇姨,是淮景哥回來啦。”

絲滑轉換,看不出半點痕迹。

江淮景饒有興緻地看着她這高超的演技,半晌,唇角忽的勾起一個冷笑的弧度。

嗤聲道:“真會裝。”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時雲舒的耳中。

時雲舒故作懵懂:“嗯?淮景哥你剛剛跟我說什麼?”

蘇芸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探身喊他:“淮景回來啦?怎麼回家又忘了帶鑰匙,還讓雲舒大熱天的去給你開門,下次可不能再忘了啊,快過來幫忙端盤子吧。”

江淮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那雙明亮如小鹿般的眼睛此時正閃爍着得意的光芒。

并未惱怒,慢慢悠悠地把東西放下,去廚房幹活。

“院子就這麼幾步路,熱不死人。”

漫不經心的聲音隔着廚房門口的米白色棉麻簾子穿過來,不知道是說給江母聽還是說給她聽的。

時雲舒扳回一局,在原地得意了一會兒也跟着去幫忙。

江家講究藥食同源,平日的三餐将近一半的食材都是以中藥入味的。她過去想把案上炖好的黨參紅棗排骨湯端出去,結果手指剛一碰到雕花白瓷盆邊緣,就被燙得縮回去。

她無聲倒吸口冷氣,摸了摸耳朵,環顧四周,幸好沒人看見。

正打算找塊抹布墊着,白瓷盆忽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提前搶去。

“起開,别在這兒礙事。”

江淮景一手端着排骨湯,一手拿着一摞白瓷碗,語氣不太耐煩。似乎是報剛才被怼的仇,都沒正眼瞧她。

時雲舒輕輕瞥了他一眼,并不與他計較。

聞言側身讓路,等他出去之後才去端其他的盤子。

吃飯時,大家對時雲舒在國外時一陣寒暄,無論是身體還是衣食住行上。

時雲舒苦着小臉吐槽在國外上學的慘狀,她聲音輕輕柔柔的,說學校都沒什麼熟食,每天就是三明治、沙拉、面包、牛肉換着來,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蘇姨的手藝呢。

蘇芸既開心又心疼,直往她盤子裡夾菜:“看把我們小雲舒虐待的,出去一趟又瘦了一圈兒,喜歡吃蘇姨做的菜以後就常來,蘇姨以後天天給你做。”

“喜歡着呢,謝謝蘇姨。”

飯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氛圍其樂融融的,隻除了江淮景始終緘默寡言。

他坐姿端正,夾菜的動作慢條斯理的,自始至終都在專注地吃飯,沒有參與話題的欲望,與大家格格不入,不知道的還以為時雲舒才是江家人。

“對了,雲舒在國外交男朋友了嗎?”

聊着聊着,蘇芸突然扯到了感情問題上。

幾位長輩都期待地将目光放到時雲舒身上,隻有江淮景微垂着眼捷,沒有看她。

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關心。

時雲舒靜默了兩秒,才笑着回答:“沒有呢,蘇姨,忙着學習沒時間。”

蘇芸戴着一對翡翠鑲金戒指、保養滋潤的玉手,和時雲舒素淨的手交疊相握,既可惜又覺得慶幸:“要是你在國外交了男朋友,阿姨以後可就難見着你了。”

“不過沒關系,你現在回到北城了,阿姨以後慢慢給你參謀啊。”

時雲舒不好拂了江母的面子,便應了下來。

沒有人注意到,江淮景捏筷子的手指幾分發白。

江老爺子問:“舒丫頭現在在哪兒住啊?”

時雲舒回答:“我現在住南洲區,離公司挺近的,通勤也方便。”

“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面住不安全,要不幹脆直接搬回來住吧,你的房間一直給你留着呢,被褥都是幹淨的。”

時雲舒剛要說話,一道不合群的冷哼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她:

“她回來住,我就不回來了。”

飯桌上有一瞬的靜默,時雲舒張了張唇,有些尴尬。

蘇芸倒是心直口快,沒好氣地跟他講:“那你就别回來住了。”

江淮景被自己親媽噎住,想發作又不能,索性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說着起身上了樓。

時雲舒看他吃癟,忍不住彎了彎唇,才對江杏泉說:“爺爺,我上班時間比較早,等逢年過節我再回家住吧。”

江杏泉直道遺憾,但也随了時雲舒的意。

飯後,碗盤被扔到了洗碗機中,時雲舒幫忙收拾了下桌子,就被喊去陪江老爺子下棋了。

時雲舒坐在棋桌上,江杏泉拾着上一局留下的黑白棋子,說:“來,舒丫頭,讓我看看祁思源那個老家夥這幾年有沒有讓你的棋藝增進。”

時雲舒心底發虛,這幾年她一直在舊金山上學,外公住在洛杉矶,除了節假日之外,很少回去看他,更别說下棋了。

她這六年下棋的次數不超過五根手指頭。

“圍棋還是象棋,你來選吧。”江杏泉問。

時雲舒小聲問:“......五子棋?”

江杏泉似乎沒聽見,自問自答上:“那就下圍棋。”

時雲舒:“......”

好吧。

方形棋盤上,一黑一白逐一落子,時雲舒被追得東躲西藏,很快就輸掉一局。

江杏泉連連嫌棄道:“祁思源不行啊,怎麼把我們舒丫頭越教越倒啊,回頭我得好好罵罵他不行。”

江老爺子向來如此,對時雲舒隻誇不貶,即便棋藝爛的沒眼看,也會将鍋推到他的老朋友身上。

時雲舒腼腆一笑,将黑子拾進棋盒:“還是江爺爺太厲害了。”

“就你丫頭嘴甜。”江杏泉朗聲笑起來。

一老一小下棋時有說有笑的,客廳内好不熱鬧。

蘇芸收拾完廚房出來就看見這一幕,湊過去看了幾分鐘正打算上樓睡個午覺,忽然看到江淮景坐在沙發上辦公。

便走過去問:“淮景,有工作要處理怎麼還不回書房做?”

時雲舒聽見江淮景的名字,下意識往沙發這邊看,這才發現江淮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貌似還待了挺長時間。

江淮景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才道:“書房的椅子沒有沙發舒服。”

蘇芸狐疑地看着他。

書房不舒服,難道他這個把電腦抱在腿上的姿勢舒服嗎?

時雲舒目光也往這邊瞥了瞥,還被江杏泉提醒:“看什麼呢舒丫頭,該你下了。”

“噢噢,好的。”時雲舒忙轉過頭去,專心下棋。

在她剛挪開目光的一瞬,一雙墨色深瞳恰好随之望去,眼中暗色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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