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指了指自己頭頂：“頭發。爺爺今天戴了假發。他從前很讨厭假發，嫌悶，而且以他的發量沒必要戴假發，染黑就行。讓他戴假發隻有一種可能，他頭發因病沒了，要裝體面。”

覃睦講話謹慎很多：“光看外表沒法确認病情。我也隻知道沈爺爺住了一段時間醫院。醫院消息封鎖嚴格，具體病情我沒能打聽到。”

沈妍擺擺手，混不在意：“等出去了自然能知道。現在沈氏集團的高層動蕩，爺爺為了穩定股價也不敢對外透露自己的病情。”她說着話鋒一轉，“我出院以後，你呢？”

覃睦看着她，沒說話，但眼底有一簇小小的火花。

沈妍彎眸一笑，幫他做了決定：“跟我一起走，做我的家庭醫生，覃醫生會不會覺得屈才？”

覃睦怔愣過後，真心實意地笑了：“榮幸之至。”

———

兩天後，沈妍回到了沈家。帶着她的主治醫師覃睦。

沈妍離開家被送進醫院的事鬧得極不光彩，所以她從醫院回來也十分低調。沒有任何接風儀式，隻準備了家庭晚餐。但該到的人都倒了，沈老爺子，養父母，還有沈陌和沈輕輕。

沈妍回房間收拾好行李，下樓吃飯的時候，剛出現在樓梯口，就看到這一家人齊齊坐在樓下等着她。

看到她下來，原本熱鬧的餐廳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她身上。沈老爺子慈愛地朝她招手，養父母勉強擠出了微笑，沈輕輕沒說話，隻沖她颔首。唯有沈陌，從頭到尾黑着一張臉。沈妍毫不懷疑，如果現在有機會弄死她，沈陌一定沒有半點猶豫。

“都到了啊，不好意思，收拾行李忘記時間了。”覃睦從客房出來，見到等在餐廳裡的人，好像一點沒注意到他們跟沈妍之間的怪異氣氛，熱情且不失禮貌地打過招呼後，立刻去關懷沈妍：“怎麼站在不動，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跟你一樣，剛剛收拾完出來。”沈妍淡聲說着，順着覃睦搭的台階下了。

為了迎接她回家，晚餐很豐富，養父母也盡力配合沈老爺子的要求，努力粉飾太平。可沈妍一年前離開家時非常不體面，甚至可以說是雙方都撕破臉了。所以盡管養父母和沈老爺子努力維護氣氛，沈妍也很懂事的沒有提送她去精神病院的事，可飯桌上的氣氛還是有股說不出的古怪。就連家裡的阿姨嗅到這股怪異以後都悄悄躲遠了。

真有趣，明明是一家人，卻因為利益不一緻，一頓飯都吃不舒坦。沈妍邊吃飯，邊看戲似的觀察各人的反應。

沈老爺子這種老狐狸沉得住氣，表演慈愛的祖父可謂天衣無縫。養父母就差了些火候，面對她是笑容假得不行。沈妍明白，這倆靠着集團公司的分紅過活，是萬不敢違抗沈老爺子。但沈妍過去表露出來的野心又讓他們擔憂，怕她這個禍害放出來會對他們那雙親生兒女不利。至于沈陌，明擺着是被沈老爺子壓着回家吃飯的。全程黑着臉，一句話不說，周身氣壓更是低得吓人。

可即使這麼不情願他卻還是來吃飯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沈陌一定是闖了大禍，才不得不向爺爺屈服。

想到這，沈妍都忍不住微笑了。腦海中還響起了那句經典的中二台詞——“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呢。”聲音一響，沈妍笑容不由更深了些。惹得養父母勉強維持的微笑都僵在臉上，沈陌的臉色更是黑得不能再黑。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沈輕輕忽然放下碗筷，隻聽一陣輕微的碗底和骨碟碰撞聲過後，沈輕輕朝沈妍望了過來：“你明天有安排嗎？”

沈妍有些意外她會突然問自己，搖頭：“沒有。”

沈輕輕：“那跟我去一趟實驗室吧，覃醫生也一起。”說完似乎才想起來跟其餘人解釋，補充道，“沈妍是受試者，有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她配合。”

言簡意赅地說完，沈輕輕就起身告辭回研究所了。

沈妍注意到，沈輕輕講話時，養父母沒太大反應，隻有沈陌，臉上多了一絲不自然。

聯系之前得到的信息，沈妍瞬間悟了。吃完飯，跟沈陌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以極快的語速小聲嘲笑：“趕我走的時候那麼嚣張，結果一個‘南柯’都管不好。哥哥真是能耐啊。”

話音剛落，沈妍就如願以償地聽到了沈陌捏響指骨的聲音。

她都懶得躲，沈陌能坐在迎接她回歸的飯桌吃飯，就說明他現在根本不敢掀桌。

果然，一擡頭就對上了沈陌強壓暴怒的扭曲表情。沈陌壓了壓情緒，才咬牙切齒地回敬她：“别得意太早。你一個外人，永遠别想得到沈氏！”

沈妍輕笑，沖他揚揚眉毛，她動了動嘴，沒出聲，但是個人都看得出，她沒說出聲的三個字是：“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