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紀家。
四個男人各自拿着幾瓶酒從酒窖出來,走到閣樓上面的影音室,C形功能沙發前是一整面投影屏幕,電競遊戲錄播的比賽停頓在某一幀畫面。
頭頂是一個方形天窗,此時夜空低垂,仿佛一伸手便能觸摸到稀疏的星星。
紀巍然拿着醒酒器,往裡倒紅酒,深紅色的酒液微微晃蕩,他随口問了句:“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柯馳回放漏下的片段,冷不丁地哼道:“這還用問?你看他那副笑得不值錢的樣子,就寵着吧!”
被議論的當事人充耳不聞,摟過四個勃艮第杯,一一放在茶幾上。
見他不說話,柯馳繼續陰陽怪氣:“要我說,男人要麼不戀愛,一戀愛不是變傻就是成癡呆,早知道是她,我第一時間就把照片發出來。”
紀巍然說:“說明阿硯和周家那一位有緣啊!年前在酒吧,我還當着正主的面議論,人家一聲不吭,沉得住氣。”
柯馳冷聲道:“你蠢。”
紀巍然橫他一眼:“行行行,就你柯大少不蠢,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和人表白被拒,大半夜跑過來打了一夜的遊戲,把人虐得要死要活。”
柯馳一把搶過紀巍然手裡的醒酒器,晃得紅色酒液險些噴出來。
他像握着武器捍衛他的尊嚴一般怒目而視:“紀巍然,你說完了嗎?”
這兩人一見面必拌嘴,互相不說對方幾句,心裡反而空落落。
沈司硯搖頭,沒摻和這場戰争。
另一處的蔣思山把帶過來的下酒菜擺盤,饒有興緻地圍成愛心的造型,随後壓低嗓音問道:“話說回來,初六那天,周小姐要是不在家,你還真打算和她表姐相親啊?”
停頓片刻,蔣思山提醒道:“小心搞出事。”
沈司硯不由得輕笑,敞着腿靠在身後的功能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往嘴裡丢幾顆海苔花生嚼着。
“放心,我有分寸。”
過一個年,他竟然收到她送的一份大禮。
除夕前兩天,他的母親廖女士猶猶豫豫地過來,“你小嬸幫你介紹了個姑娘,你要不要見見?”
答案已然是否認的:“不見。”
“是這位耿小姐,家裡父母都是考古教授,她外公是周家老爺子,就是望境集團的周家。”
廖鳴玉說着,遞過來一張照片,另一張不小心掉到地上,恰好落在沈司硯的腳邊。
沈司硯彎腰撿起,不經意地一瞥,随即怔住。
濃墨的夜色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臉頰上漾着一抹笑容,隐約現出兩個小渦。
廖鳴玉以為他有興趣,多嘴說了一句:“這是耿小姐的表妹,周定棠的女兒,叫周其泠。她是周老爺子最寶貝的小孫女,周家上上下下寵得很。”
沈司硯很快恢複神情,把照片攤在桌面上,照片裡的女生仿佛在沖他俏皮地眨眼笑。
他輕聲問:“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廖鳴玉把照片拿起來夾好,她還得把照片還給别人呢。
見兒子難得露出幾分興趣,她解釋說:“她媽媽是電影明星裴雲露,不想她被那些狗仔記者拍到,所以把她保護得很好。小姑娘聽說也是個很低調的人,從不出現在公開場合,去年聽她爸爸說起,她大學畢業回國,開了一家珠寶設計工作室。”
“這樣啊。”沈司硯若有所思地說。
廖鳴玉瞥向兒子,眯了眯眼,像察覺到什麼,直截了當,毫不客氣地說:“她,你就不用想了。”
沈司硯饒有興緻地挑眉:“為什麼?”
廖鳴玉說:“她爸最近沒有再透出這個意思,應該是小姑娘自己不願意。我看這耿小姐也挺好,你們同齡人,共同話題多。”
沈司硯此時回味過來。
他當時看到那張照片的第一反應是驚詫,然後是慶幸,最後才慢慢生出些許被欺騙的怒氣,以及複盤後的啼笑皆非。
什麼爸爸是開店的,媽媽是老師,是沒騙人,字面意思,望境酒店不就是店?客串教授也是老師。
他答應那場名為宴席,實則相親的見面,是想看看,她在看見他後,還會說些什麼話哄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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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周其泠和裴雲露出現在國際機場。
下車的時候,偶然間遇到同樣來機場接機的粉絲。
粉絲還以為周其泠是助理,離開前,千叮咛萬囑咐:“助理小妹妹千萬要照顧好雲姐啊。”
裴雲露的粉絲群體遍布各個年齡圈層,小到十八九歲,大到六七十歲,今天碰上的是一對夫妻,妻子是粉絲,年紀與裴雲露一般大,從她出道後一直默默支持她。
難怪臨走前把戴着黑超的周其泠誤認為是助理小妹妹,周其泠笑得樂不可支。
母女倆是來接叢嘉和她的父母。
兩位老人家在國外待了沒幾天,瞬間沒了歸屬感,嚷嚷着要回國過新年。
一落地,看見是裴雲露母女倆接機,怕她們被拍到,連忙讓叢嘉開車帶她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