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雪給她安排的房間景觀視野很開闊,臨着一條古鎮小河,河水清澈,倒映着藍天白雲,以及兩邊古意質樸的黑瓦白牆。
青石闆台階上,有一隻黑色小狗對着河面汪汪大叫,河面上緩緩劃過一隻烏篷船。
今天起得早,周其泠沒睡飽,草草吃過一頓午飯後回房午睡,沈司硯和簡骐說是要去4S維修店處理那輛出故障的車。
房間裡打着暖氣,周其泠半昏半沉,睡得迷迷糊糊,一場夢稀碎無比,一會兒夢到她媽帶她到劇組,一會兒又仿佛看見她爸硬迫着她去見一位肥頭大耳的男士,吓得她瞬間從夢裡醒來,薄汗涔涔。
她洗了把臉,紮起頭發下了樓。
外面天色已然轉黑,遠處的山掩映在一片黑夜裡,星星悄然從雲層出沒。
濃濃的夜色下,萬家燈火閃爍,光影憧憧。
小院裡有說話的聲音,兩道背影坐在階前,地上的啤酒罐已經空了一個。
身後的民宿餐廳,吃飯的人少,最後一桌小情侶吃完離開,服務生正在收拾殘局。
關雪端着兩盤剛炒好的菜出來,連忙招呼她過來吃飯,然後又喊了聲坐在外面的兩個男人。
四個人圍坐在一張小圓桌吃飯。
中央一個熱氣騰騰的筍幹老鴨煲,四周幾個炒菜,全是簡骐炒的,有兩個是關雪操刀,賣相黑乎乎的,不大好看。
簡骐拿出他珍藏幾年的白酒,給他和沈司硯各倒了一小盅,他看向周其泠,手晃了晃。
不待他開口詢問,沈司硯替她拒絕了,“她喝果汁。”
“哎我又沒問你,周小姐,”簡骐笑眯眯地說,“你會喝酒嗎?要不要給你來點?”
周其泠剛睡醒不久,思緒還沒全部回籠,此時整個人看起來又乖又呆,聽什麼都慢半拍。
她看着簡骐手上的那瓶白酒,緩慢地搖頭說:“我不喝酒。”
簡骐一臉可惜地放下酒,啧了聲:“看來還得是咱們男人喝啊。”
關雪翻了個白眼,在一旁嫌棄地看着他:“得了吧,司硯那酒量,你比得過?當年都不知輸過多少回了,别到時候又要我照顧你。”
周其泠安靜地聽着這對夫妻倆的對話,唇角輕輕地提起,時間在此刻變得緩慢與安甯,她好似很久沒有如此放空心緒。
面前的空碗突然多了一塊金錢腱,隔着氤氲熱氣,她不經意地對上那雙如墨的眼眸。
他喝了酒,臉色泛出一層微微粉色,倒像是被熱氣熏出來的,而那一雙眸子仿佛盛着笑意,從眼底一點點溢出來。
她倏地轉開視線,舀起一小碗老鴨湯,熱氣被她撥亂,反倒是清晰地露出那個不加掩飾的眼神。
而他身邊的簡骐,臉色比他紅,開始追憶當年往事,實業是在周其泠面前為他美言。
“周小姐,司硯這人吧,是不是看着又拽又狂?但實際上他心腸可好了,誰若是有困難找他幫忙,他從來不推拒,當時咱隔壁寝室誰那家裡人生病,兄弟你還記得嗎?”簡骐看向沈司硯,“本來那同學隻想問你借五千,沒想到你二話不說幫他包圓了他爸的醫藥費,那麼大一筆錢,就算家裡條件好,但也不是所有人會借。”
沈司硯對那事有一點印象,那位同學前幾年把最後一筆借款全部還清,同他說了無數個謝謝。
他開口:“也不是所有人我都會幫忙。”
關雪笑吟吟地接過話:“司硯樂于助人我能證明!周小姐你知道嗎?他還幫簡骐向我遞過情書,當年我差點誤會,水靈靈的小學弟竟然喜歡我,後來拆開一看,哦,原來是帥哥身邊的普通室友,那個落差感啊。”
簡骐聞言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我也不賴啊,你看我對你多好。”
周其泠忍不住笑出了聲,下一秒碗裡又被夾入一隻流沙包。
她偏過頭,他低着頭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酒,仿佛方才為她夾菜的那不是他。
周其泠垂下眼睫,咬了一口那隻黑色的流沙包,蛋黃流心綿密但甜膩,一口下去,甜過頭了。
她突然憶起某一年她被裴雲露帶到劇組跨年,那會兒她年紀小,印象中記得隐約也是在一個江南的小鎮,她坐在母親身邊安靜地聽劇組的叔叔阿姨聊天,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看向亭子外的燈火人家。
古鎮的夜景很美,一抹澄澈的月色倒映在如綢緞一般的河面,烏篷船就這麼悠悠地在輕輕滑過。
周其泠下午睡得太多,到了晚上慢慢精神起來,飯後到外面開始四處閑逛,後面還跟了個沈司硯。
這段時間的古鎮有燈會,河道兩旁次第亮起好看的燈籠,亭子兩邊擺着熱鬧的集市,都是一些小鎮的特色美食和工藝品。
周其泠沒逛過,有些新奇,走幾步看幾步,每個攤位都仔細看看,有時候看上個什麼,沒等她付款,身旁的人自動結賬,活像個陪人逛街付錢的機器人。
周其泠逛累了,坐在一處沒擺攤位的空亭子,目光投向身側的男人:“你沒事吧?”
她記得他喝了不少酒,臉上的顔色在昏暗光線的映襯下似乎更加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