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和另一個人建立過長時間的親密聯系,最受折磨的并不是關系破裂那刻,而是關系破裂後,你後來一個人做的每件事都有對方的痕迹。
你漱口,下意識空出身旁的位置。
你吃飯,習慣性擺上兩套餐具。
睡覺的枕頭是兩個,屋子裡的香薰依然是混着淺淡茉莉香的木質調,衣櫃留出一半的空間不知給誰。音樂播放器今日歌單随機放到了一首寶藏單曲,分享界面出現的第一個人不再是熟悉的頭像和備注。某某又在鬧分手了,八卦之心燃起,切到聊天界面,置頂的人不在了。
幸福的時候,全世界的小甜歌都像在寫自己的戀愛經曆。
臉紅,心跳,微醺的夏夜傍晚,遊樂園的盛大煙火。
帶着顫音的告白,一觸即分的親吻,從臉到唇。牽着的手一定是會滲出汗的,人們在交換□□的時候,連着将心也給了出去。
快樂因子堆疊起來,頭腦就是這樣昏掉的。暈暈乎乎,竟把愛情當一回事。
情劫不是從分開算起,而是從你遇到對方,便是劫難的開端。
紅糖水。
面前是一杯剛剛沖泡好的,冒着騰騰熱氣。
玻璃杯中深紅液體晃蕩,季如煙的倒影跟着晃。
她坐在書桌前,台燈昏黃溫和,攤開的筆記本上字迹娟秀,細看筆鋒帶着勁。
咚咚。門敲響了。
“進來。”
秋夜寒涼,裴之聲見她還穿着薄款睡衣坐在那,便從衣櫃裡拿了條厚實的披肩。
背後覆上一片溫暖,季如煙寫字的手微頓,落筆的那一提被拉出長長的尾巴,“謝謝。”
“季叔叔剛才打電話說,他們堵在路上了,會晚點到家。”
季如煙和裴之聲都沒有手機,季珩跟言笑一般都是用家裡的座機聯系,座機在客廳,離季如煙的房間稍遠,她不一定能聽到,所以這段時間基本都是裴之聲接的電話。
季如煙點點頭,看了下桌上的哆啦A夢小鬧鐘,“十點多了,你還不休息嗎?”
“接完電話看你燈還亮着,就過來看看。”裴之聲在她的床沿坐下,很拘謹,沒有碰到粉白色還帶着蕾絲花邊的床單,“你肚子還痛嗎?”
“還好,不怎麼痛了。”
“言阿姨說家裡有布洛芬,我找了找好像吃完了。”少年從衣袋裡掏出一盒藥,“醫生說這個元胡止痛片效果也不錯,你痛的話,可以試試這個。”
季如煙彎起雙眼,“謝謝你,阿聲。”
“不客氣,我該照顧你的。”
裴之聲在季家住了快一個月,兩個人交流不多不少,始終保持着距離。
起初季珩和言笑顧忌他是跟季如煙年紀相仿的異性,本打算将他送到别處,但是裴之聲卻堅持要留在季家,說是想替季家做點事,報恩。
公安局當時查到了他的信息,顯示的确實如他所言,無父無母,也沒有戶口,隻有個空殼般的身份證,不知道怎麼辦下來的,國内報失蹤的案子裡也查不到他。
照理說,這是件很危險的事,季珩他們也不該收留裴之聲,但裴之聲執意要還季家醫藥費,他在這座偏遠縣城沒有熟悉的人,更别說落腳之處了。
季珩和言笑兩人都是高中老師,不忍心看十九歲的孩子流落街頭,才讓他暫住家裡的客房。
一個月下來,裴之聲的表現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當初那個有些陰郁的少年仿佛一夜蛻變,彬彬有禮不說,還主動承擔了季家的全部家務活以及接送季如煙上下學的任務。
季如煙在縣裡最好的高中就讀,但是季珩和言笑卻剛好在她上高中那一年被調去了另一所高中,不然,有他們在,那些混事怎麼也落不到她頭上。
不是霸淩,也不是性.騷擾。
說來也怪,那時候季如煙遭遇的,是一場全校範圍内的冷暴力。
大概是六歲那年就在教職工家庭長大,季珩和言笑對季如煙的教育一直是标準的中式乖學生教育模式。成績好、性格溫順善良、懂事聽話,不與人争執,她從小學到高中都是這樣成長過來的。
高一,她因為一張軍訓側顔照在全校流傳。長得漂亮,不缺追求者,季如煙好人卡發也發不完。即使如此,她也沒有落下學習,常年坐穩年級第一的位置,拉開第二名20分的距離。
可能是性格太随和,她的人緣也不錯。
人一定是要有缺點的,太完美的人,總會讓那些眼紅者生起濃烈的摧毀欲。
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學校貼吧開始傳季如煙跟一個女生的聊天記錄,裡面的“季如煙”滿口髒話,高傲自私,瞧不起那些追求她的人,也瞧不起落後于她的第二名。
-我早看出來她是綠茶女了,看那長相就是。
-真賤啊季如煙。
-那些追她的男的估計都想自戳雙目了吧,真是瞎了眼了。
-那不至于,這種女的,不知道床上多.浪,我是男的,我表示抗拒不了這種。
-季如煙床照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