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理寺卿,就是在這消息閉塞的夕雲,璃月也有所耳聞。
傳聞對方連破各大詭案,以鐵面無私著稱,又受到當今聖上重用。
“不錯,大理寺卿沈瀾之,如今已是及冠之年,在京城的威望極高,如今阿月也滿十六,若是......”
穆岚餘下的話未曾說出口,但璃月知曉未盡之意。
若是她未曾流落在外,在年滿十五及笄禮過後,便可許嫁婚配。
璃月将藥箱放回櫃中,微微搖了搖頭,“自古女兒家及笄禮後便可談婚論嫁,可我不願。醫道之途,廣袤無垠。尚有許多疑難病症等待着我去鑽研、去攻克。若是嫁人,便會困于後宅瑣事,恐再難有精力專注于醫術。”
“行醫幾載,我見過太多百姓因疾病而痛苦。”
璃月微微側身,望向母親,眼中閃爍着熱忱的光芒,“我想盡己所能,為他們解除病痛。若過早嫁人,便如同折了羽翼的鳥兒,再難在醫道上振翅高飛。”
“況且,我也見到許多因倉促成婚而不睦的夫妻。不願重蹈覆轍,想在更成熟、更了解自己内心所需之時,再去尋找那個能與我攜手一生之人。”
穆岚眼中的詫異漸漸化為理解與疼惜,輕輕歎了口氣,“我的阿月既有如此志向,為娘便不再勉強你,隻願你能得償所願。”
.....
雲霧籠罩連綿起伏的山脈,郁郁蔥蔥的樹木随風輕輕搖曳,偶有幾隻飛鳥掠過天空,留下清脆鳴叫。
馬車辘辘行駛,前後有護衛騎馬護送。
半月前,璃月将醫館中的事宜安排妥當後,便帶着醫書與母親啟程回京。
護衛們騎着高頭大馬,一邊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動靜,一邊輕松地交談着。
“嘿,你說咱這一路還算順利,沒幾日應該就能回京了吧。”
“可不是嘛,這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大麻煩。等回了京,咱也能好好歇上一歇。”
聲音傳入馬車,軟榻上的璃月渾身猛地一顫,從夢中驚坐而起。
她呼吸急促紊亂,眼眸中還殘留着未散去的驚恐,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幾縷發絲因汗水黏在了她白皙的臉頰上。雙手緊緊揪着裙擺,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斜靠在車廂内壁上閉着眼睛養神的穆岚,立即睜開眼睛看向她。
見到她滿臉驚恐,額頭上布滿汗珠,眼神中還殘留着未散去的驚慌,穆岚心中一緊,連忙伸出手握住璃月的手,“阿月,怎麼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璃月微微回過神來,強扯着笑回望她,“無礙,隻是做了個噩夢,一時被驚着了。”
嘴上這般寬慰着,眼底卻埋着恐慌。
夢中那廢棄寺廟内,滿地的鮮血,孩子們驚恐的面容不斷在眼前閃現,哭喊聲像是環繞在耳邊一般,揮之不去。
璃月平常不會做夢,一旦有夢,則夢中所見皆會成為現實。
她的心緊緊揪着,目光透過馬車車窗的縫隙向外看去,卻隻能看到模糊的景色在不斷後退,“母親,我們如今到了何處?”
穆岚道:“如今已到清平嶺了,再有四五日便到京城了。”
“清平嶺?”璃月微微蹙起的眉頭下,聲音難掩焦急,“母親,這山中…… 可有寺廟?”
話語雖短,卻透着一股不安。
穆岚不知她為何會這般問,卻仍是回應,“有,原本寶相寺就在清平嶺,但此地鬧過山匪,寶相寺早在十年前便搬去了京都嶺外。哪怕朝廷剿滅的山匪,這清平嶺平日裡除了過往的行人,再沒别的人。”
聽言,璃月更是心慌,側過身子擡手掀開馬車窗簾,詢問騎馬緊跟的護衛,“是否過了清平嶺的寶相寺?”
面容黝黑卻沉着的護衛長回到:“回小姐,今日才抵達的清平嶺,寶相寺離此地還有半個時辰的距離,如今是申時三刻,若是全速前進,六刻便可到達。隻是寶相寺于十年前便搬去了京都嶺外,如今那兒已是廢廟。小姐是要去那兒?”
那便是能提前一刻鐘抵達......
依夢中天色推斷,綁匪行兇之時應是在酉時與戌時交替之際,黃昏日落之時,現在全速過去,能趕得上。
璃月微微颔首,“嗯,去廢廟,全速前進。”
......申時六刻。
山中廟宇的大門半掩着,陳舊的木質門闆在風中微微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青苔和藤蔓肆意攀爬牆壁,寺廟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有些地方已經塌陷。
距寶相寺不過三裡之遙的山林内,幾個人影悄然蟄伏其中。
便服裝扮的差役匆匆趕來自後方繞過,恭敬地垂首,雙手抱拳,微微彎腰,“大人,屬下剛剛發現一夥人正朝着寺廟方向而來。”
他身前的男子身着一襲黑色勁裝,身姿挺拔欣長,玉冠束發,額前卻有幾縷碎發肆意散下,
那張臉生的極為晃眼,膚白若玉,劍眉微挑,眸中似有寒星閃爍,高挺鼻梁之下,唇角含有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更添幾分迷人之韻。
沈瀾之一隻手随意地搭在腰間佩劍之上,漫不經心擡眼道:“可看清來人模樣?有多少人?”
差役道:“應是高門家眷,約莫二十個便衣護衛騎着馬護在馬車周圍。”
“帶兩個人去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