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繼元臉上笑意未減,調侃道:“盧清生來做什麼?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
“說是要事,急着從上京趕來求見皇上的。”
趙繼元手一擡,說:“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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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祈醉此刻正安置着唐辭桉。
唐辭桉扯着唐祈醉的袖子,撒嬌說:“阿姊,你去赴宴當真不能帶上我嗎?”
“不能。”唐祈醉拒絕得幹脆。她不知道趙繼元和李重舉會在何時對峙起來,唐祈醉也不知道哪場宴會就成了鴻門宴,她不敢冒險将唐辭桉暴露在大衆視野下。
唐祈醉知道這次秋獵同往年都不同,她起先不願帶唐辭桉來的,但架不住唐辭桉軟磨硬泡。加之唐祈醉又轉念一想,若是馬林獵場出了亂子,上京也未必能安甯,與其讓唐辭桉一個人呆在上京,不如就悄摸着将人帶來,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些。
見唐辭桉失落着,唐祈醉從懷中拿出了一隻紙袋子,她哄着唐辭桉說:“給你買了你愛吃的糖蒸酥酪,你墊着肚子。我安排了人去小廚房給你端熱菜來了,應該過會便有人送進來。”
唐辭桉見了糖蒸酥酪,眸光一亮,失落仿佛一掃而空,她滿心歡喜地接過酥酪。
唐祈醉又回身在桌前為唐辭桉斟了水,遞給她說:“喝口水。”
唐祈醉看着唐辭桉,莫名有些心酸。她恍惚間覺得唐辭桉跟着自己真苦,她不能恣意妄為,還得躲着那些因唐祈醉而來的明槍暗箭。
眼見時辰漸晚,唐祈醉終于起身,出門時還不忘對江鶴引囑咐:“人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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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清生一入賬便跪了下來,他哭訴道:“微臣該死,撫甯鄉百姓兩年來背負着苛稅,臣卻一無所知。”
趙繼元的笑肉眼可見地淡了下去,他沉聲問:“怎麼回事?”
盧清生凄涼道:“前日有大批難民湧入長中郡,他們衣衫褴褛,跪在官府門前,哭喊着民不聊生。臣見如此狀況,攜大理寺少卿楚懷遠一起去撫甯鄉查看,這才發現,撫甯鄉縣令私調賦稅,撫甯鄉百姓的稅比朝中定的高了三成。那兒的百姓窮得賣身葬父,易子而食啊……”
趙繼元一拍桌案,說:“這樣大的事情,怎麼現在才來告訴朕!”
盧清生摸了把臉,接着說:“撫甯鄉到上京路途遙遠,臣回來後一刻都不敢歇,便急着面谏皇上了。楚大人現在還在撫甯鄉呆着安撫民心呢。”
趙繼元:“撫甯鄉縣令審了嗎?”
盧清生點了點頭,說:”審過了,訟書還在路上,他說撫甯鄉挨着南朝,是為了給鎮南将軍湊錢才苛加的賦稅。”
趙繼元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李重舉,慢慢說:“邶朝近年國庫充盈,南邊何時到了要壓榨百姓的地步?”
李重舉“撲通”一聲跪下,說:“微臣對此事毫不知情,若知道撫甯鄉縣令的銀子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而來,臣是死也不願意收的。”
趙繼元眯了眯眼,沒說話。
盧清生咽了口唾沫,接着說:“邊關戰事臣不敢妄論,隻能請了與李将軍同守邊關的瑞藹将軍來面見皇上。”
趙繼元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面色難看,說:“讓他進來。”
瑞藹是李重舉的副将,也同李重舉共事多年了。他束着冠,面色蒼白,作為副将看着竟有些瘦弱。
他跪在賬間,向趙繼元行禮問安。
趙繼元說:“你想說什麼,今日一并說出來讓朕聽聽。”
瑞藹溫聲說:“南朝素與我朝不和。他們屢番挑釁卻沒一次動了真格,每一次都是淺嘗辄止,兩軍交戰如兒戲一般。直到有一次,微臣撞見李将軍與南朝首領一同吃酒,微臣這才明白,李将軍與敵國将領達成協議,隻為以戰事騙取軍饷。”
李重舉氣急,說:“你空口白牙,憑什麼污蔑我!”
瑞藹怒回:“天下哪兒有不透風的牆!臣方才在賬外,聽着将軍說與撫甯鄉縣令并無往來,可臣分明看見你二人書信往來甚是密切!”
李重舉起了身,他指着瑞藹,還想再說。
趙繼元拍了桌案,那聲音驚天動地,他怒喝:“夠了!你還要狡辯,來人,将逆賊拿下!”
趙繼元如此喝着,應庭洲攜北衙軍入内。
李重舉拎起瑞藹,活活掐斷了他的脖頸。李重舉甩手扔下瑞藹,盯着趙繼元說:“你請我來吃這鴻門宴,真當我毫無準備嗎?”
李重舉話音剛落,立于趙繼元身側的王禹忽的抽出匕首直沖趙繼元去。
岑無患反應迅速,他撿起桌上的筷子飛身到王禹身邊,捅穿了王禹的脖頸。
可他還是慢了,匕首還是沒入了趙繼元胸膛,趙繼元口吐鮮血在暈倒前含糊不清地說:“快去……找唐……祈醉。”
“快傳太醫!”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席間頓時騷動起來,李重舉趁着混亂随手斬了兩個人,脫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