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沉聲繼續道:
“但……僅僅是人造人軀體還不夠,裝置需要找準時機啟動,我猜必須人為控制才行。而且那些人造人體内有毒氣,那東西知道,我擔心,它不一定會輕易再進食。”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許久,所有人似乎都猜到了她接下來想說什麼,不由得屏住呼吸。
在一片寂靜中,白棘終是下定決心,擡起頭,一字一頓地緩緩說出:
“我需要一隊人作為誘餌,帶着那些屍體一起進去……送死。”
時間已近黎明,黑暗裡隻有營地點起的燈光,直直照在衆人臉上,留下另一邊臉上的陰影沒入黑夜,讓彼此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我去吧。”
良久,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梅林自塞巴斯蒂安身後走出來,神情自若,仿佛早已下定了決心,他的臉上并看不出什麼恐懼或是不甘,隻像是在說一件與生死不相關的平常之事:
“躍遷者的命需要留給更重要的事,他們不能去,塞巴斯蒂安大人需要留下來,人類需要你,躍遷者也需要你在這裡等待着他們下一次回來,蕾梅苔絲大人亦是同樣。
那怪物決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這裡已經沒有别人,沒有任何一個将領能夠有這般身手,能夠保證這件事不出岔子,我帶着人去,是唯一的選擇,不是麼?”
白棘沒有開口,沒有人開口回答。
梅林卻不再看其他人,隻将雙眼對着身邊的塞巴斯蒂安,直視着他的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大人,這是最優解,沒有時間了。”
黎明将至。
遠處那仍然被籠罩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此刻卻反常地動了幾下,似乎是它體内的能量混着那毒氣和瘟疫病毒,讓它變得愈加暴躁。
一夜過去,它身體上的傷口似乎又恢複了些許,看來那處三角區域的能量雖然難以快速供給,但若是讓它繼續這樣緩慢補充能量,它就總有完全恢複的時候。
到了那時,這三角區域怕是也再難以控制住它,而恢複到最佳狀态的聚合體,怕是就算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再無濟于事。
不能再拖下去了。
塞巴斯蒂安明白,白棘和其他人明白,梅林自己也明白。
那少年君王的雙眼微眯着,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他的眼神看向遙遠的天邊。
許久,離他最近的布蘭溫聽到他低低地歎了口氣,那聲輕歎飄散在凜冽的晨霧裡,像是幻覺一般,未被其他任何人聽到。
緊接着,他擡起頭,少年輪廓分明的面容迎向那遙遠天際即将升起的曙光,一字一頓地開口下達了指令:
“由梅林·席勒上将,帶領一千人類士兵,以身為餌,務必确保行動成功!”
聽到塞巴斯蒂安的命令,梅林緩緩地俯下身體,對着這位自己始終陪伴着的少年君主,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您所願,塞巴斯蒂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