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我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是最終沉澱在我喉嚨裡的，卻是無聲的尖叫。

甚爾漫不經心地用白布擦拭天逆鉾上的鮮血——他一直以來在殺人方面都非常專業，這一點我知道，甚爾在道上被譽為‘術式殺手’，像是補刀之類的事，他向來都做得非常徹底，手下根本就沒有活口。

想到這一點，我的心裡又是一陣激蕩的痛苦。

“可是甚爾，我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為何，為何這樣對我，甚爾，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哥，我防備過任何人，卻唯獨沒有防備過你……”

是的，我隻是單單想到我和朋友們天下無敵。

卻忘了咒術大陸上排得上号的強者還有一個我的兄弟……不，正是因為甚爾是我的兄弟兼母親，我才獨獨沒有想過他會在這樣的場合中站出來阻止我。

無論什麼樣的人都不可能在我的感知下近身傷害小悟，但除了甚爾，不隻是因為他是天與咒縛，而是因為我對甚爾的氣息習以為常，他的存在反倒能讓我覺得放松和安心。

“我怎麼樣對你了，弟。”

甚爾說：“反倒是你，自從來到咒術高專以後，就玩物喪志，把自己振興千手的夢想抛在腦後。你原先給我說的夢想都是在講胡話嗎？嘴上說得厲害，我看你完全被這五條家的小鬼迷惑了心智。”

355.

——萬萬沒有想到，正是因為我把要做超級無敵咒術王和重整千手的夢想挂在嘴邊，才害死了小悟！

我哽咽，我抽泣，我潸然淚下，我嚎啕大哭。

在甚爾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小悟的身姿不僅和南賀川的小悟重合，甚爾的身影也逐漸和我前世的母親兼兄弟扉間哥重合。

因為瞞着家族和宇智波交往，曾經無數次，我在午夜從夢中驚醒，夢裡的扉間哥闆着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對着小悟喝道：“天生邪惡的宇智波小鬼，我這就把你……”

雖然小悟仍舊遇害了，但是我知道這隻是夢。雖然這隻是一場夢，但是小悟仍舊在這一世死在了我的兄長手裡！

而面對殺死我摯友的仇人，我甚至連複仇、連報複都做不到。

千手散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

356.

我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小悟的身邊，淚水已經糊了滿臉。這實在不是男子漢該擺出來的表情，隻能将人襯出一片窩囊之氣。

然而我已經無暇顧及這麼多事，隻是抓着小悟的手，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嗚……不要呀，就算甚爾看不過我和小悟交往，那也應該殺了我。就算是甚爾不喜歡五條家，那也應該去殺你的摯友，為什麼要殺我的摯友哇。甚爾你沒有自己的摯友嗎？”

小悟的體溫在我的手中逐漸變涼。

作為一個千手，一個木遁使，我從來都沒有品嘗過瀕死的感覺。

隻有這一次，隻有這一次，我感到摯友的生命逐漸離開他的身體，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覺得人類是如此的脆弱。

“散雲……”

小悟低低地喊了我一聲，他胸口還在不斷地流血，雪白的發絲已經被鮮血彙聚而成的血泊沾染上了髒污。

這一畫面已經在我面前上演過一回了，但是上一次的時候，我并沒有親眼看到小悟真正地死去。

那個時候我毅然決然地選擇和小悟一起跳崖，和小悟一起赴死。

而這一回，我什麼都做不到，我什麼都沒法做，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摯友離開。

這種感覺，雖然我沒有真正地死去，但是卻讓我生不如死。

357.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好不容易重生到一個沒有偏見和仇恨的大陸，好不容易可以和小悟光明正大地一起做摯友，好不容易有了親愛的兄弟和自己愛着的同學朋友，這些快樂的事情交彙在一起，明明應該給我帶來更多的幸福才對……

我千手散雲，本來應該獲得夢幻一樣的幸福時光。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夢會這樣醒了啊！

358.

五條悟伸手碰了一下我的臉蛋，一如先前我抱着他跳崖時小心翼翼觸碰他那樣。隻是他的動作非常冰冷無力，用他自己的血在我臉上留下道道刺目的紅線。

——小悟，沒了你我還能獨活嗎？

我發出一陣沒有出息的嗚咽：“咕，殺了我。”

但是他卻朝我露出一個溫柔又蒼白的笑，這一點都不像他了，我覺得十分難過。

“散雲，你真傻。有誰有好好的生命不享受，而主動想要去尋死呢？我不要你死，我要把我的一部分給你，我要你帶着我的眼睛好好活着，就像在南賀川的時候一樣。”

“你一定要收下，散雲……這是我最後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