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先回去了。”江收拿起包趔趔趄趄跑出門口。
這個地方太惡心了。
這麼惡心的地方,她也許要待到江廣榮這個魔頭死透。
“江廣榮我屌你老母,早D死啦冚家鏟......”江收用高跟鞋踢飛旁邊的石子,一邊回頭偷看門口有沒有人聽到。
與此同時,黎念也在踹鎖死的家門。
“江擴我-操-你大爺的,放我出去!”黎念吼道。
江擴整個身蜷縮在被窩裡,假裝已經睡去。實際上在偷偷聯系醫院的腦科主任。
他不信再做個十幾二十次物理治療,黎念那些塵封的記憶還不醒。
主任是在whatsapp上面聯系的,畢竟這麼晚打電話也怕打擾人家。
“江擴你個冚家鏟,放我出去!”黎念已經往鐵門上捶出幾個拳印。
“你踏馬給我閉嘴!”江擴跟醫生溝通好後,終于忍不住掀開被子沖黎念怒吼。
江擴吼得青筋凸起,手機的亮光又恰好照在黑暗中江擴的臉上,顯得整個人詭異無比。
黎念吓得倏地閉了嘴,憋起嘴就準備哭。
這會已經半夜一點多,再吵下去差人要找上門了。
“嘤嘤嘤...”黎念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抽泣。
江擴臉色大變。
“祖宗啊!”江擴猛地跳下床,趁黎念開始嚎啕大哭之前,飛奔過去把黎念的嘴堵住了。
用手。
“睡覺好嗎?今晚不出去了好嗎?”江擴哀求,“算大哥求你了,别鬧了。”
“我讨厭我自己。”黎念用被捂住的嘴哽咽道。
江擴怔住了。
“我也讨厭你。”黎念補充一句。
失憶患者的心好似片塵煙四起的荒漠,而江擴成了踏足荒漠腳印卻被悄然抹去的陌生旅客。
“明天讓你出去,現在睡覺可以嗎?”江擴幾乎要跪下去求黎念了。
黎念沉默片刻,這才朝衛生間走去。
江擴還杵在衛生間門口盯着他,眼神說不上是擔心還是看見脖子上的吻痕心酸。或許都有。
給黎念蓋好被子後,黎念很快睡着,江擴卻一整晚合不上眼。
感覺自己都快成了焦慮的那個了。
上午将近中午黎念才醒過來,江擴馬上收拾東西将黎念哄騙上了的士。
“這是去哪?”黎念問。
“去醫院,”江擴幫黎念系上安全帶,“帶你去做點好玩的。”
“什麼好玩的?”黎念問。
“給你燙好看的頭,到了你就知道了。”江擴說。
“醫院居然有燙頭的?”黎念聽說要燙發,嘴咧了一路。
在醫生面前的時候,黎念那笑容不像是有病來做治療的,更像是精神病人準備出院回歸社會的。
直到醫生把他領進一個物理治療室,往他頭上貼紙片,又接了一堆長短一緻的電線連着一台機器,壓根沒管頭發後,他才發覺好像被江擴這個撲街坑了。
“這項治療叫經顱磁,”治療師一邊調節儀器,一邊對患者解釋,“過程無創,無痛,但可能會有敲擊和麻木,不舒服跟我講。”
“你想幹什麼?”黎念被縛住,帶着哭腔問旁邊陪護的江擴。
“還不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江擴安慰。
“我怕。”黎念掉下幾顆眼淚。
“不痛的,不怕。”江擴繼續安慰。
治療師趁這時開了儀器,果然沒那麼疼,甚至感覺不到電流。
“有感覺嗎?”治療師問。
“沒有。”黎念松了一口氣。
“沒有就太輕了。”治療師立即調升好幾個檔。
隻聽呲一聲,黎念被電得猛地縮緊脖子。
“啊!”慘叫。
“太重了?”治療師又往下調回去一點點。
“不是說不痛嗎?”黎念愠道。
“會有一點,并非完全。”治療師早聽慣了病人的抱怨,面無表情回答道。
“現在不疼了吧?”江擴心疼。
黎念這才發覺自己似乎已經習慣這個力度,或者說是痛感。
“治療持續二十至三十分鐘。”治療師說罷給其他病人做治療去了。
“我想聽歌。”黎念轉了轉麻木的脖子。
江擴聞言,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Apple music。
“聽什麼?”江擴問。
“鏽窗。”黎念思考半刻,說。
江擴心一酸,擡眸跟黎念凝視良久,才點播歌單裡的《鏽窗》。
黎念閉着眼睛聽了好久,甚至江擴把歌調成循環播放都沒有睜眼。
“黎大福啊,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江擴聲音沙啞對閉眼享受的黎念小聲哀求。
黎念聽見了,但不想睜眼。一睜眼眼淚就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