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好熱。好痛。
想掙紮着起身,但蓋在身上的被子好像吸足了水的棉花,陰冷又沉重地壓着。喉嚨火辣辣地發針紮似的痛,一張口就是咳嗽的聲音。
怎麼回事呢?鸢尾費力睜開眼,無神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闆。
一絲蒼白的月光孤零零地投映在上面,就像憑空割開了它。
等一下,她……能看見了?
眨了眨眼,薄薄的眼皮劃過幹燥的眼球,留下刺痛的感覺。月光依然清淩地倒映在她盛滿蜂蜜的眼底。
鸢尾努力回想着自己晚上做了什麼。參加了歡迎不動回家的宴會,出于好奇喝了一點他最喜歡的甘酒,然後……
然後呢?
對于喝了一小口酒後面的事情,自己好像完全沒有印象了。再次醒來,就是現在這個讓人頭痛又不得頭腦的情況。
不過頭痛不隻是心理上的痛,更是生理上切實的痛。而且不隻是頭,全身的各個地方都在痛,鑽心蝕骨的痛,就好像回到了過去被禁锢住的時候……
不要,不要再留我一人了。
其他還在夢中的付喪神也感受到了。心髒好像漏了一拍,從高空中猛然下墜,接着又被攥緊。住在一起的幾個付喪神彼此對上了眼神,然後就是一陣恐慌。
與大家的心髒聯系在一起的……是主人!發生了什麼?
但大家沒有心思追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出門外,向天守閣的方向趕過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快點回到她的身邊……本丸的草木在風雪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又生長,但衆人卻無暇顧及,任由寒風卷走一地的死意與生機。
“啪”,鸢尾房間的障子門被大力拉開,第一個抵達的是極化後的不動行光。
看清屋内的情況,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主人……?”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思想與力氣,腦子與身體好像分離成了兩個陌生的部分,隻剩下耳鳴的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她身邊,越過她身側那灘殷紅的血,如何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試出她微弱的呼吸。
還好,還好……
他好像溺水的人剛被救上來一般劇烈喘息着。被封住的腦子再次開始運轉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臉上已經布滿冰冷的淚痕了。
藥研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用聽診器檢查她的心跳。但沒有多久,他就一把扯開儀器,對後面急得團團轉的狐之助大喊,“時之政府的人什麼時候到?”
“馬、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聲音就伴着雜亂的腳步穿進他們的耳朵,“來了,把她交給我們吧。”
辛黎用時之政府專門研究出來的符咒護住鸢尾的心脈,剛想把她帶走,衣角就被輕輕拉了一下。
“可不可以讓我們一起……”
沒有審神者的允許,付喪神們沒有随意出入時之政府的權限。可是他們……已經不能接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一秒了。
辛黎從來沒有看見過鸢尾的付喪神露出那樣的神情。
恍惚的、痛苦的,仿佛陷入泥沼的人抓住最後一根岸上的稻草。
她到嘴邊的拒絕轉了個彎,化為一聲歎息。“來三個人就好了,剩下的留守本丸,盡快決定。”
留下這句話,她衣角帶風,把還在昏迷的鸢尾抱走。
身後的衆人對視一眼,立馬決定了跟随的人員。
本丸現在戰力最高的不動,擅長醫術的藥研,還有對鸢尾最為熟悉的初始刀清光。
“走了。”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時空轉換裝置後,但本丸裡留守的人卻仍然長久地伫立在風雪中。幾個短刀蹲在地上捂着嘴抽噎着,其他人皺緊的眉頭裡也有化不開的擔憂與後怕。
“那麼,我們也該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衆人循聲向後看去,是小烏丸。他倒映着雪色的刀刃正架在一個滿臉驚恐的陌生女人的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