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敢公然同護廷十三隊和朽木家翻臉,隻能答應無罪釋放市丸銀。
走出四十六室議事廳,連着下了三天的雪終于停了,原本陰沉沉的天空,稍稍敞亮了一些。
浮竹松了口氣,像是對身旁的京樂說,又像是喃喃自語,“這樣的結果,森奈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會的,”京樂應聲道,“我們去八番隊看看吧,估摸着市丸銀快醒了,那小子醒來若是知道森奈已經……”
京樂頓了頓,無奈搖頭,“我擔心他又會鬧出一番動靜,到時候我們也不好和元柳齋老師交代。”
***
兩人将将踏足八番隊臨時監獄,就見到幾名守衛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盡頭的隔間,隊長級别的靈壓肆虐,揉雜着濃烈的悲傷。
“春水,我記得八番隊監獄的建築材料和殺氣石是同類,可以壓制靈壓的吧,”浮竹很是驚異,“靈壓被壓制了還這麼強。”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幸好當時沒收了他的斬魄刀。”
京樂說着,快步向前走去。
一道白雷在走廊盡頭爆炸,生生止住了兩人的步伐。
揚起的塵埃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緊接着一雙紅如鴿子血的眼睛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森奈呢?”
市丸銀緊緊盯着京樂,聲音沙啞頹廢,全然沒有了昔日的輕佻,更别提那張迷惑人的笑容面具。
“森奈呢?”
一聲聲質問從這個銀發男人喉間擠出。
京樂突然想起了百年前,在白道門,還是少年模樣的市丸銀,也是這樣紅着雙眼,不停追問,森奈呢。
“森奈……”京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為什麼還活着,是不是森奈做了什麼?”
不等京樂回答,市丸銀再次問道。
京樂對上那雙紅彤彤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對面的銀發男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向後踉跄了一步,随即捂住臉,躬起背,似是已經疼得直不起腰。
一滴眼淚從指縫滲出,砸向地闆。
靈壓又一次爆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席卷過整個監獄。
市丸銀站在一片狼藉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你們殺了我吧,我之前做下的那些事,足夠上雙殛了吧。”
京樂和浮竹默默對視了一眼。
“恐怕不行,四十六室已經赦免你,你之前所做的,我們不會再追究。”
市丸銀的面上挂上一抹嘲諷。
“我可是一口氣殺光了四十六室成員,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既然這麼大度,為何當初不給森奈一條活路?”
“因為這是森奈的心願,”京樂平靜地解釋道,“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幫她實現,就算四十六室不免除你的罪責,我和浮竹隊長也會私下将你放走。”
“你不能死,若是你死了,”浮竹接上京樂的話,又将護在臂彎的玫瑰拿到市丸銀面前,“森奈有一天回來,我怕她會再也不認我這個師父了。”
“這花……”市丸銀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着浮竹掌心的玫瑰。
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苞周圍,萦繞着森奈的靈壓。
市丸銀小心翼翼将花捧入懷中,指尖輕輕觸上垂頭喪氣的花骨朵和枝葉。
原本耷拉垂下的葉子竟然伸展開來,透出一股生機。
一陣風從斷裂的牆縫中吹來,市丸銀下意識護住懷中的玫瑰,玫瑰搖曳,花瓣輕輕撫過手掌,仿佛少女的面龐,撒嬌似的貼上他的掌心。
浮竹好一陣吃驚,“我試過很多種方法,可她始終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随即又無奈看向生機盎然的玫瑰,“果然,森奈隻想和你在一起。”
“市丸,我将她還給你,你一定會保護好她的,對嗎?”
對面的銀發男人極盡小心,将玫瑰摟入懷中,微微顫抖的雙肩暴露了他拼命壓制的某種情緒。
可終究沒能壓制住。
一滴眼淚落向花瓣,順着花瓣滑落到葉子,像極了清晨的露珠,想要喚醒沉睡的玫瑰。
大雪連下了三天,白道門外已積了厚厚一層雪。
“你決定了嗎?”浮竹将市丸銀送至白道門,“四十六室已經赦免你的罪責,你其實可以留下,當不了隊長也可以當一名席官,而且,瀞靈廷靈力充沛,可能更利于森奈……”
提到森奈,浮竹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妙,他很清楚,森奈回來的日子遙遙無期,這朵待開的玫瑰不過是給他們所有人留了一個念想。
好讓失去光的人有活下去的勇氣。
可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和市丸銀都不會放棄。
“森奈說她不喜歡瀞靈廷,”身旁的銀發男人淡淡應聲。
浮竹沉默了好一會,“你準備帶她去哪裡?”
市丸銀掀起鬥篷,擋住呼嘯而過的北風,替懷中的花擋住了所有風雪。
“我和森奈曾經的家。”
凜冽的寒風掃過,卷起地上的雪花,揚起一陣白沙。
銀發男人的背影逐漸和風雪融為一體。
背後傳來積雪被踩踏的細微聲響,浮竹回過頭,發現來人是六番隊隊長。
“白哉?你是來……”
有那麼一瞬間,浮竹以為白哉會瞬步追上市丸銀,将那盆玫瑰搶回來。
誰知白哉隻是靜靜站在雪地裡,凝視着那人和‘森奈’離開的方向。
遠處,市丸銀的背影已經濃縮成點,很快徹底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