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旁,白哉坐在地上,身體靠着軟塌,正在小憩,感受到有人進屋,白哉瞬間驚醒,見來人是浮竹,又立即松了一口氣。
十天的睡眠缺失,白哉眼下一片肉眼可見的烏青。
“浮竹隊長,”白哉打了個招呼便看向軟塌上的森奈,眼中盡是擔憂,“森奈還要昏迷多久啊……”
“不知道……不過卯之花隊長說她已經脫離危險了,白哉,你不用太擔心。”
“那就好,”白哉舒了一口氣,盯着森奈的臉看了一會後,轉向浮竹,鄭重道謝,“浮竹隊長,謝謝您把森奈找了回來。”
浮竹一愣,剛想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話到嘴邊就被屋外一陣吵鬧聲打斷。
院中傳來日世裡和平子這對歡喜冤家的打鬧聲,沒一會就見日世裡風風火火沖了進來,身後緊跟捂着鼻子的平子。
“森奈!”日世裡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撲到軟塌旁,又急又氣地拉起森奈的手,責怪道,“你醒了也不來找我,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看煙花,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和秃子,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氣我們之前把你丢下了……”
說着,這個平日裡暴脾氣的女孩竟然帶起了哭腔。
“浮竹隊長,森奈她怎麼樣了?”平子還算鎮定,第一時間找浮竹詢問起森奈的傷勢。
浮竹轉述了卯之花隊長的診斷結果後,平子的神情明顯放松下來,揉了揉被日世裡一拳打出血的鼻子,語氣輕松地感歎,“瀞靈廷鐵三角可算又重新聚集了。”
“唔……日世裡……”軟塌上的森奈輕輕呢喃一句,睫毛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整間屋子霎時安靜下來,日世裡定定地看了森奈幾秒,終于繃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作勢要撲到森奈身上,吓得白哉一把拉住她,“你别壓到她傷口了!”
森奈動了動沒有血色的嘴唇,虛弱地喊了一聲‘大哥’。
“我在!”白哉急忙湊上前。
“大哥,你沒事吧,那隻瓦史托德呢,被你打敗了嗎?”
森奈話一出,衆人皆愣住了,就連正在哭的日世裡都憋回了眼淚。
“唉,你不記得了?”日世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記得什麼?”
“你都沉睡了十五年啦!整整十五年唉!”日世裡氣得伸手戳了戳森奈的臉頰,“十天前跨年,你好不容易醒了,竟然自己一個人跑到潤林安去看煙花,不帶随從,也不找我和秃子!你還把我們當朋友嗎?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不想認我們當朋友了?!”
“對不起……”森奈有氣無力地朝日世裡扯出一個笑臉,“我真不記得了,我以為今天還是七夕呢……”
森奈忘記了在流魂街的十五年。
浮竹從震驚中醒過神,發現平子和白哉也同樣疑惑地看向自己,三人面面相觑的一會,最終不約而同一緻默認了日式裡的說法。
得知森奈丢失了那十五年的記憶,浮竹心裡竟然浮起一絲竊喜,森奈沒有了流魂街的記憶,也就不會再記得那個人了吧。
所以,當平子私底下問起他,是如何找到森奈的,他下意識地抹去了那名銀發少年的存在。
“我和春水感受到了森奈的靈壓,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被一隻瓦史托德重傷。”
浮竹不善謊言,以至于對上平子那雙倒三角死魚眼時,他心虛的轉過了臉。
好在平子僅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不再多問。
在朽木家各種昂貴補品的調理下,森奈恢複得很快,不到一個月便能下床自由活動。
浮竹回到了十三番隊,每天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到朽木府,确認森奈的傷正一天比一天有起色,他才能安心回到雨乾堂。
院落牆邊爬滿了白薔薇,花上附着了森奈的靈力,哪怕是在寒風凜冽的冬季,白薔薇依舊風姿綽約地迎着風微微搖曳。
院中的玫瑰花開得嬌豔欲滴,花香撲鼻,花圃旁擺放着一張秋千椅。
森奈穿着單薄的白衫,坐在秋千椅上,神情迷茫,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麼,連浮竹走近都沒發覺。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坐在這裡吹風?!”浮竹皺着眉頭脫下羽織,迅速将女孩裹住。
“師父!”森奈似乎被突然出現的他吓了一跳,身體一抖,猛地擡起頭。
“你的侍從呢?怎麼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裡?”
一向老好人的浮竹,這一刻,竟然動起了讓朽木隊長處罰那些侍從的想法。
不等森奈回應,他上前一步攬住女孩纖細的腰肢,将她橫抱起來,快步走向屋内。
懷中的女孩身形瘦弱,裹着寬大的羽織,渾身僵硬地窩在他懷中,似有些不适應這樣的懷抱。
“師父,我沒事,你放我下來吧。”一個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
浮竹隻當沒聽到,走進二樓的卧室,将懷中的女孩輕輕放在軟塌上。
“師父,是我讓侍從們離開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森奈垂下頭,綢緞般的長發遮住她的臉龐,讓浮竹看不清她的神情。
“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浮竹伸手輕輕撩開她臉龐的發絲,才發現向來堅強的森奈,眼角竟然一片濕潤。
他的心立時咯噔了一下,開始突突地加速跳動起來。
難道森奈想起來什麼?浮竹不禁心中暗想,但表面上還是佯裝鎮定,保持着慣有的溫厚,伸手揉了揉森奈的腦袋。
“是傷口還沒好,又疼了嗎?”
“不是……”森奈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抱起膝蓋,蜷縮在軟塌上,像極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兔子,“師父,我總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浮竹腦中轟隆一聲,整個人仿佛中了縛道,僵在原地,心底泛起一股難以名狀地酸苦感,這種感覺逐漸擴散,直至充斥整個胸腔。
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安慰,話到嘴邊卻吐不出隻字。
記憶雖然丢失了,但是愛的本能還在,那名少年在森奈心中就真的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