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緒麻木到實在難過不出來一滴眼淚,但面龐卻恍覺始終是濕漉漉的。
喉嚨時不時被濃烈腥甜味道嗆噎一下,曲缭垂眸,怕弄到地上把山上新綠的植被的根給燒灼了。
于是解了外衣袍兜成厚厚一團,蜷縮着痛意把臉全埋在裡面,悶聲抑制不住的一股腦咳了出來。
等尤姒月尋到人,便見到了這麼一個支離破碎、奄奄一息阖眼埋頭栖息在樹上的小孩。
曲缭半蜷半挂在樹杈上,胳膊耷拉在枝頭外,頭發如亂麻草草覆蓋住面龐。
尤姒月抱着琴,落坐在曲缭身旁。
擡起手虛握了把樹上人的手腕,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不高興嗎?”
尤姒月知曉人是渾噩但清醒着的,輕輕撫開遮擋在人面前的頭發,被人刻意排斥的躲開。
他也不惱,任由曲缭發着莫名其妙的脾氣,幹脆就在這裡有意無意撩撥琴弦。
“……我想下山。”
嘶啞枯燥到極緻的聲音喃喃道,又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不想留在這了。”
尤姒月感覺旁邊人慢吞吞着,動作僵硬起了身,他歪頭看人。
曲缭的眼眶有尚未幹涸的、無意識反噬出來的血痕,嗓喉火辣辣地發燙腫脹着
尤姒月沒有多語,由着曲缭自顧自的絮絮叨叨半天,在醞着哭腔的停歇喘息間隙裡。
停歇指尖動作,朝人張開懷抱。
于是,亂糟糟羽毛的灰撲撲可大一隻麻雀毫不猶豫撲到他懷抱裡。
尤姒月把琴靠在了一旁,幾乎是艱難地連拉帶扯的,終于把人弄到了膝上,更完全地安撫輕拍着曲缭抽噎的一聳一聳的脊背。
“想下山,那我們明日就出山去鎮上逛逛,好不好?”
尤姒月垂眸,給人順開着雜亂不堪交叉糾纏在一起的發絲,修長手指抹過位置,沾染在上頭的黏稠贓物瞬間消失殆盡。
他靈巧順絡地給人理順的頭發,手法繁瑣的編系起發辮,纏繞固定,最後的一大把頭發彎繞盤了上去,望到地上已經粉身碎骨的玉簪。
擡手,從自己頭上夠下來相仿的一支,絲絲白色散落開來。他斂眸,執柄插簪,給人牢牢固定了上去,懸在上頭的玉鍊悠然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