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堯恰好在這時候端着新倒好的酒杯過來,遮擋住了大部分那邊的視線困惑打招呼。
“怎麼啦,在看什麼?”
喻羽書的笑容斂了幾分,目光落在臨近門口那,被遮擋大半的略帶陌生的身形上停頓了幾秒,又自然地與身旁人碰了碰酒杯。
執着望向這邊的凝固視線終于消失,姚盞年不自覺緊繃着的肩膀肉眼可見松弛下來,搖了搖頭,扯了個借口。
“有點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
場外暴雨漸歇,像隻是充個氣候似得潦草突如而來,但難以持續。
場外庭院圍繞着偌大噴泉展開一整圈的寬敞外場,氣勢浩浩蕩蕩,同樣鋪設了白繡風格桌布的餐桌,上頭不像屋内隻擺着潦草的幾盤裝飾作用的果盤小菜,主要氛圍嚴肅且以名酒為主的商業宴席性質。
反而是擺盤精緻的一碟碟甜品小食,度數不高的甜甜果酒做輔,甚至一大半人工花坪上臨時撐上幾架鮮花藤蘿點綴的着的竹椅秋千,上頭有柔軟的鵝絨抱枕坐墊,放着輕緩柔和曲調的宴會曲。
肉眼可見是貼心布置給一些與老闆共往的家眷如貴婦人千金的放松休閑場地,當然也有短暫從酒場出來喘口氣的年輕企業家,話題不像屋内老一輩那麼死闆官方的寒暄聊天。
姚盞年也覺得在外面顯然更讓人放松一點,目的已然達到的七七八八,本來避免打草驚蛇地拍拍屁股直接回去。
系統卻萬分激動戀戀不舍,他也是第一次見商業場正兒八經的聯誼場面,潛身流連在不同口味的蛋糕桌上,悄悄擠在名門貴媛的八卦群裡眨巴着眼聽着。
喻堯在屋内看出來他臉上的輕微疲倦,主動提出要給他留出獨自清淨的空間,留下了一句“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去找他認識的其他人去湊合搭夥了。
姚盞年則在離亂竄系統不遠處偏人煙相對稀疏處,臨近後院位置的一架相對不那麼顯眼的寬敞秋千上吃着東西,随手還順走了系統打開沒喝的一瓶荔枝味易拉罐裝的果酒緩個神,覺得味道不錯,想着一會兒也往樓上順幾瓶。
靜靜吹了會滿地都是黃金白銀奢靡鋪設庭院裡銅臭味的微風,姚盞年填飽肚子拍拍手,準備繼續回去做雖然兜裡隻有一丁點窩囊費,但精神富足志向高昂的青春男高。
他低頭整理了坐姿關系下讓胸腹前布料有了層層明顯褶皺的成品西裝,這東西價格直接整整頂上他新手期完美通關一套無限流副本的工資。
領口上才發現沾了點奶油,姚盞年心不在焉地用袖子草草擦了把,但單單手沒法弄幹淨。
左扯右扯越來越糟,更徹底的跟衣服糊成了一團後,姚盞年總莫名聯想到上輩子擦不幹淨也止不住的血迹,心緒懸空焦慮,最終厭煩覺得“實在不行,幹脆扔了”的想法逐漸冒頭,所坐着的秋千蓦然重量一頓一沉,懸着坐闆的安全鍊銜接處發出摩擦嘎吱,以及清脆碰撞的嘩嘩聲。
緊接着,姚盞年面前就被遞了張幹淨濕紙巾。
姚盞年下意識接了過來埋着頭道謝,并沒有很在意來者是誰,所以頭也沒擡的擦着痕迹處,覺得再不濟也是……
耳邊卻是忽然含着笑意,熟悉腔調的一句:
“不客氣先生,我的榮幸。”
姚盞年擦東西的動作一頓,全身一僵。
系統這次是真的吃完喝完回來了,沒想到正趕上新熱鬧:【哇嗚。】
姚盞年默默用餘光留神,他目前跟旁邊人排排坐在秋千上,中間僅僅保持着一拳左右的距離。
……他往外挪動的幅度如果太大的話,會不會更顯的太刻意了。
喻羽書耐心十足地看着面前人表情淡漠地收拾着身上的狼狽。
喻羽書在屋内大廳時候遠遠看過幾眼,總覺得男人很眼熟,心底翻湧起的是種很違和的親切感,但那時候男人正在跟自己名義上的大哥形影不離談笑風生,姿态從容氣質上因為極具氣場的漆黑正裝,帶着點若有若無的張揚痞氣。
他怔了怔神,覺得對方可能是喻堯曾經帶來的,哪家他曾經恰好一起碰面見到過的富二代朋友,周圍被堵得水洩不通,于是很快又被轉移了注意力。
卻在也就幾分鐘間隙裡不自覺再往那邊擡眸後,蓦然發現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喻堯仍舊在不遠處,正在跟其他一堆同齡人在恣意調侃互相灌着酒。
他瞬間心底密密麻麻針刺般彌漫開一種不知緣由的慌亂,強壓情緒心神不定地繼續在屋内待了陣後,隻能跟前來探口風的長輩道歉陪酒,就莫名其妙出去找人了。
在屋内屋外過廊人群堆裡同樣留意着,四處尋覓好幾遍但都沒看到人,腳步停頓在原地,最大可能的猜測人家已經離開了,低垂着眉眼嗤笑一聲,覺得自己腦子跟抽風了一樣,為什麼突然就因為頭腦一熱馬上要出來找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看見人了又怎麼樣。
結果剛要回去繞過副場人群密集處,在偏後院的花壇處的竹秋千上,不經意看到了熟悉的黑色。
……壞事了。
姚盞年垂着眸子面上不顯,眼睛已經在地上找地縫了,打算原地退化成蟑螂蚯蚓什麼能瞬間竄進去逃跑的生物,視線重新從隔壁伸過來一隻白皙手指修長的手,青筋凸出明顯:“您好,剛剛沒辦法過來親自招待您,是屋内太悶了嗎,能有跟您在這邊聊聊天的榮幸嗎?”
姚盞年安靜如斯。
潛在兩種意思,早早就盯上你了,找的就是你。
良久,帶着不可察的心虛,緩緩牽上面前這隻手,面容僵硬到笑都笑不出來,反而顯得表情完美符合常規人設透出一點冷冽疏離:“……有,你有。”
幸好喻羽書不知怎麼的,并沒有過問他的來曆,隻是端着酒杯在從容跟他介紹了遍他自己後,跟他一起靜靜地靠在秋千軟墊上吹着雨後夜風。
期間出于禮節,喻羽書朝他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但姚盞年左手的蛋糕盤,右手的果酒,好像也沒有可供他選擇的,選擇性耳聾目瞎地不想去猜測在小叔眼裡,這麼大個頭的商業男士一個人在外面偷偷喝荔枝味果酒,吃cos藍莓味版酒心巧克力小蛋糕有多ooc。
“乒的一聲”,他擡手輕輕用易拉罐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