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盞年?怎麼抹個藥下手還沒輕沒重的,被弄疼了嗎,在瞎發什麼呆,給我看看。”
肩膀被輕輕拍了下,姚盞年回過神來,餘光陰影略過導緻他警惕性拉滿,條件反射往後躲了下,腦袋沒注意“彭”的一聲磕到沙發扶手堅硬處,呼吸都停滞住了幾秒。
這是在現實,不是副本,随之他又後知後覺過來,他這樣的莫名其妙抗拒态度太過激了。
擡眸,喻羽書的手又被硬生生被躲開,又停留在半空中,跟人目光靜靜對視。
這一世尚且沒有一望無際的雪白空茫,沒有被埋葬在積雪下的無歸魂魄。
他蓦然發現尚未曾留意到什麼時候,喻羽書早就已經放下了電腦,從沙發上下來跟着他一起坐靠在了地毯上,接過藥油,剛才蹙眉,隻是想低頭更掀開一點他的衣服查看傷情。
喻羽書卻隻以為是姚盞年還在生悶氣。
“……是你先突然那樣的,我剛才不該問嗎,你為什麼要生氣?”
喻羽書率先開口,目光偏移開,語調聽不出來什麼情緒:“……被白白當成了替代物占便宜的人是我,我都還沒想過要跟你甩臉色耍脾氣。”
姚盞年蒙了會,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眼睛睜大:
“.....不是,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叔你不是替代物我沒親錯,呃,不是,也不算沒親錯......”
關鍵問題是,他也才艱難理清楚,老婆肯定能坦然去貼貼親親,但現在這個時候的喻羽書隻是小叔,好像還不算是他老婆啊。
.....所以好像,還是不能随便親的吧。
姚盞年還沒完全适應倒退回來的世界線,潛意識還在将來,那時候的喻羽書已經能被他一口一個老婆喊得還面不改色了,所以一時間沒轉換過來現在的喻羽書跟他還沒有什麼特殊關系。
他現在也還隻是喻羽書衆多資助學生裡的一個,唯一能被他看到的點隻是因為姚盞年的成績出衆,而不是基于專屬于他的獨一份的偏愛。
幾年時間輾轉夢裡的人影在恍惚裡猝然有了實體,他尚且大腦空白之際,就已經下意識把人锢在了懷裡。
姚盞年直到現在,其實都不是很清楚喻羽書是從哪個時間點開始喜歡他的,又為什麼喜歡他。
“那個,對不起小叔.....”
但很明顯,現在的情況隻會剪不斷理還亂,姚盞年幹巴巴的直接幹淨利落道歉,手忙腳亂了瞬,最後還是試探着先貼了上去,環住對方腰身,擡眸眼巴巴:“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面前人沒察覺到自己此刻眼睛尚且潮濕,睫羽沾着未幹透的淚滴。
最終,喻羽書最終還是心軟下來,擡手給人拭去。
姚盞年屏住呼吸,像是一個觸不可及的夢境,直到等到喻羽書這個不言明态度的動作,他才随之彎着腰,悄無聲息在今晚上的第二次把腦袋靠上喻羽書的肩頭。
少年的頭發比較長,比之前好像更長了很多,喻羽書并不需要分出神來擔心會不會紮得他頸窩難受。
喻羽書順了順他的頭發給人攏在了一邊,動作也帶着不可察覺的同樣拘謹僵硬,虛虛回抱上他的後背,在無意識裡悄然摸到了什麼,神色變得陰郁。
……手掌下與背部有關的觸感是交錯狹長的,凸起痕迹明顯,如同背負着條條深不見底的崎岖溝壑,幾乎足夠能夠幻視出來其中充斥着的施暴者深不見底的無邊惡意。
他很在乎姚盞年的一切狀況,當然知道姚盞年的一時失言,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姚盞年的所有。而且明明在不久前的定期體檢裡還是一切正常的。
如今卻突然這般異常,喻羽書還敏銳感覺到了姚盞年情緒的持續低落和對周遭一切極力裝作娴熟,眸光動作卻帶着遲疑生疏的重新适應着環境。
喻羽書并不怎麼在意姚盞年忽然的過界失控舉動,畢竟姚盞年是他從很早時候就始終關注着的,最後終于借口接來放在身邊照顧着長大的孩子,抱也好親也好。
剛才的他甚至帶上了點不明情緒,在姚盞年貼上來的那麼一瞬間,覺得孩子湊上來親他,總比忽然有一天笑盈盈的過來跟他說,想親别人還想跟那人私奔強。
隻是他覺得最不能接受的是今晚上的少年甚至于看向他的目光裡,也帶着不自覺的疏離,和不明的壓在最深層的、濃烈翻騰着地讓他辨認不清的劇烈難過情緒。他分明不相信任何唯心,也自覺絕不會認錯自己家孩子。
喻羽書猜,姚盞年身上突然地天翻地覆與從前判若兩人的違和感,所有問題都可能出現在他們鬧矛盾分開的這段時間裡。
喻羽書從未見到過姚盞年這麼情緒失控,為什麼會忽然就忍不住哭了呢,讓他也突然間這麼難受。
……而且他好歹還比少年大着七歲,讓着點姚盞年就好了,為什麼非要無端怄氣。
喻羽書垂眸,把虛虛倚靠在他懷抱裡的人圈得更緊密了些。
“不會生你的氣。”
姚盞年察覺到面前人的動作,和低落情緒,一時間有些無措。在分神的一會兒功夫,他突然發現小叔不知道什麼時候早早換下了西裝,現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松垮單薄的秋款米色毛衣,褲子也是很闊腿面料柔軟的款式。
于是生硬想轉話題,幹巴巴道:“……小叔,你腰好細。”
然後腮幫子不出意料被喻羽書無奈捏住。
“……今晚上的所有事情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再提,你班主任剛才打過電話來,假期補課暫停,明天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