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擔心宋玉酌也這樣,半點不敢松懈,他走到宋玉酌身前蹲下身,要把宋玉酌背起來。
宋玉酌覺得許青大題小做。
遊泳館這麼多人看着,别說把她背起來了,她甚至都不想讓人攙扶,覺得自己能走。
宋玉酌不松口,許青也就不動作,隻是堵着前方的路,好言好語,耐着性子勸。
夏欹看不下去許青的磨叽勁兒,三兩步上前,很輕松地把宋玉酌打橫抱起來。
再次落在夏欹懷中,這回比從水裡出來那時要清醒得多。
宋玉酌沒想到夏欹會突然過來抱她,渾身不自在的厲害,連帶整條脊骨都是緊繃的,下意識的就要掙紮回地面。
夏欹卻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不給宋玉酌脫離的機會。
她被宋玉酌弄疼,微微蹙了下眉,緊接着嗓音壓低了兩分,在宋玉酌耳畔幽幽開口。
“怎麼,撓傷你救命恩人的大腿還不夠,還想在身上弄出幾道血印子?”
這話是在敲打宋玉酌。
宋玉酌自覺不占理,果然不再動了。
夏欹很滿意她的表現,一路抱着人,先去了更衣室,擦幹身體和頭發,換回她們自己的衣服。
複又抱着宋玉酌走出遊泳館,直到把人放到黃包車的座椅上。
許青和柳明嬌跟在後邊,一路上都吃驚不已,沒想到夏欹一個柔弱女子,力氣竟這樣大,宋玉酌個子也不矮,即便再清瘦,至少也有八九十斤,可夏欹抱她仿佛絲毫不吃力。
黃包車隻能坐兩個人,宋玉酌坐上去以後,夏欹也跟着上去了。
許青虛虛張唇,猶豫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本來是想由他來陪着玉酌的,偏偏夏欹動作比他要快,已經坐穩了。
許青的教養不允許他說出讓夏欹下車,他坐上去的無禮話,而遊泳館門口也沒有多餘的黃包車了,許青隻得認命跟柳明嬌擠一輛。
宋玉酌和夏欹的車先一步,走在前邊。
路上,宋玉酌還是有點不舒服。
有溺水的原因,也有跟夏欹坐在一起的緣故。
南水橋不在租界繁華地帶,離醫院尚有一段距離,路不怎麼平整,輪子滾起來颠簸。
就算不颠簸,坐在車上,保持直立挺坐的姿勢久了人也會累。
大約過了半刻鐘,宋玉酌身子發軟,肩膀稍稍往下垮了垮,臉色發白。
聽到身側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夏欹看宋玉酌一眼,溫柔說道:“若是不舒服,你可以靠着我肩膀。”
她仿佛已經進入嫂嫂這個角色,很照顧宋玉酌。
哪怕心裡已經将夏欹從海匪的身份中抽離出來,可宋玉酌看着那張酷似夏星的臉,難免還是覺得有點不太适應。
她輕輕搖了一下頭,複又挺起腰身,像沒事人一樣坐得端正。
夏欹也不勉強她,兩人各自坐各自的,不交談,隻衣服布料偶爾會因為颠簸而擦在一起。
路上,宋玉酌突然往車外瞥了一眼,而後啞着嗓音叫住車夫。
“師傅,麻煩你在前邊停一下。”
這會兒離醫院還遠着,夏欹看宋玉酌。
宋玉酌指着不遠處開滿荷花的池塘,同夏欹解釋。
“南水橋這邊的荷花開得好,水不深,葉片大小也合适,原就想好了等玩完出來再摘幾張荷葉,回去做荷葉雞用的。”
夏欹有一瞬的錯愕,随即拉住宋玉酌的手腕,不讓她起身下車。
“我替你去摘。”她說話時,唇角翹起好看的弧度,連帶聲音都是綴着笑意的。
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纖纖玉手,宋玉酌眉梢不着痕迹蹙了一下。
本能的,她想掙脫的。
可夏欹三番五次被她冤枉,絲毫不怪罪她不說,對她的态度依舊如親人般地好。
再反觀自己的所作所為,宋玉酌心裡既愧疚又懊惱,很不是滋味。
池塘雖不深,但也有泥污,一想到夏欹那雙瓷白瑩潤的腿,宋玉酌也不忍去麻煩她,她讓自己的嗓音盡量柔和,不像先前那樣對夏欹豎起防衛的尖刺。
“不用,一會兒讓明嬌幫我……”
“要幾張?酒樓用,還是你自個兒做着吃?”
夏欹态度強勢,不等宋玉酌回答,她自己就跳下車,不緊不慢地往池塘方向走去。
宋玉酌忍不住盯着夏欹的身影,眼睜睜看她翻身躍進池塘,那一身幹淨的衣服也因此髒了。
夏欹把那些碧綠新鮮的荷葉一株株的折下來,又抱在懷裡,動作很是利落幹脆。
葉片有點大,把她的身子都擋掉了大半截,腰身以下,又是泥又是水的,布料濕漉漉地黏在身上,愈發顯得那纖細腰肢盈盈一握,誘人得厲害。
最終整個池塘的荷葉,被采了個七七八八,幾朵鮮豔的荷花還被碰斷在水裡,零落漂浮着。
而在宋玉酌眼裡,此時的夏欹……
像極了進村作惡的女土匪。
夏欹摘回了一大摞的荷葉,站在車邊,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衣衫被泥水污染,已經濕透了。
她笑着将荷葉遞到宋玉酌面前,聲音溫柔清媚,極為動聽。
“這些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