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細節回蕩在他的腦海,兩隻小怪說是要給“主神”放洗澡水,而這位美人回到卧室後徑直去了浴室,除了他是房間的主人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答案。
也許是美人的外貌太有哄騙性,穆無倦總覺得“怪物之主”的名頭與他格格不入。
“……你就這樣承認了?不怕我一刀抹了你脖子?”
短刀仍架在美人的脖子上,無論世人口口相傳的怪物之主有多麼強悍,穆無倦都相信會是自己揮刀更快一點。
“怕啊,我最怕疼了。”美人委屈巴巴,口中說着害怕,眼神裡卻全然不帶半分恐懼,甚至……
那黝黑的眼底翻湧着的,是穆無倦看不懂的情緒,洶湧,濃烈,又……全無惡意。
穆無倦下意識皺眉:“既然怕,為何還要承認?”否認之後哄騙他放下刀,不是更方便反擊嗎?
“我隻是……不想再騙你”美人神色真摯。
“……再?”
穆無倦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用詞,“你認識我?”
“我……”
美人的話被門外突然響起的嘈雜聲打斷:“你們聽到了嗎?剛才好大的動靜!”
“好像是從主神房間裡傳出來的,主神呢?”
“快!過去看看!”
是剛才二人倒在地上弄出了動靜。
敲門聲響起。
“主神!您還好嗎?屬下剛才聽到了好大的動靜,您是否安全?”
穆無倦渾身肌肉緊繃起來,握着短刀的手都顫了一下。若是這時門外的怪物們沖進來,他不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美人看了他一眼,向門外喊話。
視野中紅唇輕啟,理智告訴穆無倦他隻有這一瞬的機會抹掉他的脖子然後才能平安逃脫,而同一時刻,某種更加強烈的情緒将殺意壓下,就仿佛他潛意識裡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美人說道:“我沒事,剛才不小心碰倒了椅子。你們退下吧,我要睡了。”
門外的怪物們禮貌地告退,走廊裡再無他人。
房間裡靜悄悄的,穆無倦沉眸打量着身下的美人,思索片刻後收回短刀站起身。
“你為什麼沒有喊人?”
美人被松開桎梏,躺在地上松展開胳膊,白皙的肌膚在墨綠色地毯的映襯下,如玉瓷般反射着淡淡的光。
手腕處的紅痕愈發乍眼,而美人隻是毫無防備地仰望着上方,仰望着他。
“你也沒有殺了我,不是嗎?”
剛剛他們都有機會置對方于死地,而他們都沒有出手。穆無倦隐隐意識到自己是為了什麼,可這位“怪物之主”呢,他又是為了什麼放過了自己?
“你認識我?”穆無倦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美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向着他伸出了手:“拉我起來。”
美人仍躺在地上,散開的浴巾堪堪遮住關鍵部位。穆無倦别開眼,心髒在胸腔中砰砰跳動,卻仍是冷硬着聲音道:“你自己起來。”
“可是,是你把我弄成這個樣子的,你不該負起責任來嗎?”美人的腔調委屈巴巴,就像事後清晨被辜負的小媳婦,控訴他這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穆無倦心裡被攪得有些亂:“你!……你别亂說話。”
“我哪裡有亂說?”美人眼底泛起水意,示意他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紅痕,“我的手被你弄腫了,用力就痛,你是不是應當負起責任,扶我起來?”
人是他推倒的,手是他弄傷的,穆無倦的确責無旁貸。他内心掙紮了一會兒,咬牙走了過去。
穆無倦伸手握住美人纖細的指節,在此刻之前,他從未知道一個男人的手掌能如此柔滑,像是絲綢一般的質感讓他心頭一跳。而那片柔滑在搭上他的手掌時,更是如遊魚般順勢而上,瞬間攀附上他的臂膀。
“!”
穆無倦心中警鈴大作,而美人隻依附在他的懷裡,輕聲輕語,像是情人之間親密的呢喃:“我手疼,抱我。”
清澈的尾音微微上挑,像是羽毛落在心頭。鬼使神差的,穆無倦沒有推開他,反而将臂膀探至膝彎,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美人将頭垂在他的胸膛上,細密的睫毛垂下遮掩住眼睛,那張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臉龐上浮起滿足,就仿佛得到了畢生所願。
穆無倦将他放在床上,原以為他還會多做糾纏,不想甫一落地,美人便拉過綢被蓋在了身上。
“是的,我認識你。”
話題再次被接上,美人就像剛才承認自己是“怪物之主”時一樣,毫不猶豫地告訴了穆無倦他想要的答案。
美人擡起眼,那雙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更全是他的身影。
“好久不見,穆無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