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痛意雖深卻遠沒有想象中劇烈,仿佛隔着一層般,恍如前世。
老肖卻露出滿意至極的表情:
“不行了?”
“上次還撐到了中午……”
“算了,明天我再來找你玩,到時候帶個朋友……”
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話語一字一句落在淩希的耳中,他恍惚又置于昏暗的樓道之内。
男人嘲諷地看着他:“……我不是說過會帶朋友來玩的嗎?”
時間線在這一瞬收束。
淩希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老肖真的對他說過……
無數畫面如幻燈片般閃過。
熾烈火場中被施以灼燒酷刑的美人,白皙的肌膚全部被灼燒成斑駁的痕迹;銀色刀片劃過完美的肩胛骨,筋肉被如魚生般片下,傷口深可見骨……
纖細的脖頸如困獸般被迫仰起,鐵鉗一般的粗糙指節無情地扼住纖美的喉管;中世紀的刑具被熱鐵澆築,無數鐵釘穿胸而過,身體困于鋼鐵牢籠之中,每次呼吸都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
淩希數不清自己到底死去了多少次,在似幻而非的片段中,他從一開始的恐懼顫抖,逐漸變得麻木。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哀嚎慘叫,男人都不會有一絲的憐憫。
甚至以此為樂。
記憶中的男人看着他,隻說了一句:
“你隻不過是個NPC罷了。”
嗤笑嘲諷,不屑一顧。
*
“嘀嗒~”
液體濺落,穿透重重迷障,砸在淩希的心頭,他猛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粗重地喘息着,渾身浸滿冷汗。
疼痛的餘韻仍殘留在身體中,每寸皮膚,每個骨節,都哀鳴着顫抖着,叫嚣着過往經曆過的非人的折磨。
淩希不禁雙臂環膝,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但仍是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纖細的手指在白皙的胳膊上印下紅色的抓痕。
這一刻,腦海中無比清晰地躍出一個念頭:
他要變強!
隻要自己一天還是個柔弱的NPC,老肖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終有一日會重回他的身上。
世界是殘酷的,方舟世界中,NPC永遠處于最低等級。這是一個巨大的狩獵場,所有NPC都是人類玩家肆意處置的對象。
非我族類,人類玩家永遠不可能和NPC感同身受。
淩希于他們,是獵物,是玩具,是禁脔……是可以肆意玩弄殘虐的對象,卻永遠不可能是可以平等交流的夥伴。
對力量的渴望在記憶的覺醒後愈加強烈,深入骨髓。
斬下巨龍頭顱的高大身影再次躍入他的腦海……
如果巨龍之下的刺殺是一時興起,那麼此刻的覺悟,便是永遠不可更改的靈魂質變。
他一定!
一定要殺了穆無倦!
隻要掠奪到全服第一的異能,淩希便能徹底自由!
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男聲驟然響起:
“你醒了?”
! ! !
淩希一驚,身體僵在原地。
呼吸都為之凝滞。
房間中,還有第二人!?
淩希僵硬地扭轉脖頸,眼睛中倒映出男人挺括健碩的身形,瞳孔瞬間微縮成針。
就像是見到了宿敵,淩希一個鯉魚打挺,應激般地從床上彈跳下來,飛身後撤至牆角,手裡還随手抓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什麼東西,護在身前。
胸膛因為緊張而急促地起伏着。
淩希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男人的身上,仿佛隻要他有絲毫的動作,便徹底魚死網破。
穆無倦卻是眉峰微挑,語氣平靜:
“你要幫我上藥嗎?”
淩希驚愕:……什麼?
他在說什麼?
上藥?
淩希目光下移,看到了床頭櫃上放着的繃帶,還有被自己慌亂間攥到手裡當護身武器的……
……藥瓶?
什麼情況?
淩希後知後覺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于簡陋的荒野木屋中,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剛才自己聽到液體濺落的聲音就是屋檐雨水流下的動靜。
不是血液,亦沒有折磨他的赤焰與刑具……穆無倦甚至脫掉了外層戰鬥服,赤.裸着臂膀坐在他的床邊。
他不是要殺了自己嗎?
為什麼……帶自己來了這裡?甚至赤誠相待?
穆無倦繼續褪掉内衫,露出其下鮮血淋淋的傷口,冷綠色的眼眸看向他,這雙初見蓄滿凜冽殺意的眼睛,此刻卻像是對待至交密友般看着他。
鬼使神差的,淩希暫時收斂了炸起的鋒芒,手掌攥着藥瓶,微微顫抖,在穆無倦無聲的催促下,他走了過去,擰開了瓶蓋,俯下身将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
傷口很深,像是被什麼銳器從前向後貫穿,但上藥的過程中穆無倦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仿佛這恐怖的傷口不是在他身上似的。
淩希心下驚疑不定,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來,他拿起床頭櫃上的繃帶幫他包紮好,等穆無倦重新穿好戰鬥服,淩希才恍然想起:
昨天……穆無倦斬殺魔龍後,身上沒有傷啊。
傷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