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聚起了如墨般濃稠的雲團,仿佛随時會傾瀉而下。
無涯峰的樹木都很高大,十幾米高的樹幹筆直地伸向天空,懷溪未曾修煉,廢了好大勁,才折下一根稍矮些的樹杈。
她緊緊握着折下的那根小樹枝,跪在小院門外。
她今日要做的,是寶典内寫得第一個辦法: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屋内,花妍正在為晏清療傷,感知到院子外來了一個人,邊配藥邊調笑:“你那個小徒弟可在外面好一會兒了,真的舍得讓人跪着?”
晏清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似乎有着許多複雜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花妍勾唇一笑,“藥配好了,我走了。”話罷,便出了門。
見懷溪抱着一根樹枝,花妍挑了挑眉,“你這是?”
懷溪抿了抿唇,“我惹師尊不開心了,所以來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
花妍被這話逗笑,回頭瞧了緊閉的房門,故意大聲道:“這天陰沉沉的,感覺要下大雨了!懷溪,你還是走吧,你師尊是不會見你的!”
“我不走。”懷溪緩緩搖頭。
花妍見此,也沒有再說什麼,徑直走了。走得時候,卻是往大樹那邊看似随意瞟了一眼。
顧浛雁隐藏了身影,卻還是下意識往樹後縮了縮。
花妍的話給了她提醒。
大雨。
顧浛雁單手掐訣,很快,天空響起一聲雷鳴。
雨傾盆而下。
懷溪單薄的身體,如同水池中的一片可憐荷葉,被雨竹打的彎腰。
她的發梢已被大雨打濕,粘在額角,水順着白皙的臉頰,滴入泥土。
顧浛雁勾唇一笑,晏清,面對這樣的替身,你也能忍住嗎?
不過一會兒。
院門打開。
“進來。”
懷溪大喜,連忙站起身,抱着小木棍進去。
剛合上門,便聽見裡面傳來幾聲咳嗽,即使是在雨中,也聽得一清二楚。
“師尊!”懷溪推開屋門,就見晏清一口鮮血從嘴裡吐出,半截身子倒在床上。
懷溪扶住她,“師尊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舊傷罷了。”晏清努力平複咳嗽。
懷溪眼一轉,瞧見桌上擺着藥袋子,“我去煎藥!”
她拿起桌上的藥,剛起身,身體一頓。
外面正在下雨,那裡有地方給她煎藥。
“不用,放下吧。”晏清虛弱道,“我隻是咳嗽,并沒有什麼大礙。”
“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七日來一次嗎?”
懷溪低下頭,“我……不想每七日才見一次師尊,我想日日都來。”
她擡頭,眼睛亮亮的,“我可以每天煎藥!讓我來照顧你吧,師尊。”
晏清咳嗽了一聲,沒有應答,目光落在床邊那根木棍。
懷溪見此,拿起木棍,解釋道:“我是來負荊請罪的。書上說,要背着柴火來道歉,可是……可是那樹太高了,地上又沒有樹枝,我弄了好半天,才折下這一根棍子,棍子不好背,我就抱着了……”
晏清低低一笑,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她擡頭,目光落在懷溪身上,摻雜着痛苦與溫柔。
“既然如此,以後……你便日日來吧。”
也讓我看看,那個幕後之人,是誰。
系統:“替身攻略道祖進度16%。”
*
手已經抄得紅腫麻木,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整整三千門規!三千!其他宗門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抄得手都要斷了!
霍涵辛憤憤不滿,自從那個小半妖出現,她在姑姑心裡便沒了位子!
從前,她打着姑姑的旗号作些小惡,姑姑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象征性的責備幾句,從不曾真正懲罰。
但這一次,她都還未曾動手,姑姑便降下重罰,讓她抄滿三千門規!
要不是那個小半妖,姑姑才不會罰這麼狠。
霍涵辛一股腦的把恨推到懷溪身上,她心裡滿是委屈。
自從那小狐妖入了無涯峰,姑姑便再也沒有私下召見過她,每次她主動求見,總是被人告知姑姑有要事在身。
要事要事要事!哪有那麼多要事!
分明是借口!姑姑就是被那隻小狐狸精的美麗皮囊給蒙蔽了!
抱着如山高的紙堆,霍涵辛邊走邊低聲咒罵。罵天罵地,看見什麼罵什麼!
抄了那麼多遍門規,她心情不僅沒有平靜,反而更加暴躁。
無涯峰平日裡沒有什麼人來,路上隻有她一個人。
突然,霍涵辛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手中的紙堆差點倒了,她連忙抱穩,低頭一瞧,見是一塊大石頭,狠狠踢過去一腳。
“該死的石頭!誰叫你擋在路中間的!”
本來就在路中間的石頭無辜被踢飛。
涼風輕輕刮過竹葉,帶起顫栗。
霍涵辛停下,掃視一圈。
奇怪,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先前的怒氣被害怕頂去。
忽然,一陣猛烈的風襲卷而來,竹葉如同利刃般橫掃,迫使得霍涵辛不得不以手遮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