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黎意慢慢踩下刹車。
解下安全帶,江月回頭看她:“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沒有等來回答,江月輕出聲:“嗯?”
黎意手指反複擦着方向盤,抿嘴不語。
這點小動作江月全都看在眼裡,大學時黎意習慣的小動作如今在眼前成熟穩重的女人身上再次看到,江月忽然覺得很奇特,就好像她們分别的這幾年從來不存在。
“舍不得我啊?”江月湊近她說。
黎意看向她,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描摹,這麼多年,江月的模樣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氣質更柔和了。
她過得很好吧,自己這一身摸爬滾打的泥,不适合讓她沾上。
盯着她良久,黎意道:“元江那家老粉館,還記得味道嗎?”
“記得,很好吃,在國外這幾年也還一直想念呢。”江月說,“第一次吃就是你帶我去的吧,是想再請我吃一餐嗎?”
“那家的味道我記了很多年,現在吃過的所有東西,都比不上它。可是,它不開了。”黎意看着她笑着說。
她的笑,讓江月明白了什麼。
“那真是很可惜啊,以後再吃不上那麼好吃的東西了。”
兩人相視一笑,江月再次道别,下了車。
黎意最後看了江月一眼,看着她熟悉的笑,離開了。
後視鏡裡,江月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黎意向後撩動頭發,眼眶紅潤,緩着呼吸。
該高興的,江月有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她也有了花不盡的錢,一切都如願,挺好。
可是……黎意随意抽過一旁的紙,眼尾的淚怎麼也擦不幹淨。将車停在路邊,放肆地哭了一場。
醫院,白遙百般不情願,在女鬼幾人的強力勸說下,不得已要做一次全面的體檢。
沈宴居然也來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玲兒按女鬼說的,隻在他面前提了句要做體檢,他就自然而然去承擔了所有的費用。
因為沈宴的關系,流程很快,等結果的時候,一個穿着大氣的女人找到了沈宴。
白遙一臉八卦地看看女人,又看看沈宴,有瓜吃。
湊近女鬼小聲道:“你弟豔福不淺嘛,江清月一個,這又來了一個,不過我覺得江清月可能更适合。”
沒聽到女鬼的回答,疑惑地看向她,見女鬼愣神地盯着那個女人,眼底有驚訝,有她看不清的複雜。
出于某種直覺,白遙很快明白了什麼,眼裡好奇而興奮的光暗下,轉成了淡淡的落寞。
蘇若青很快掃過在場陌生的幾個女人,沈宴為人她清楚,不會亂來,隻當是合作方。
“還是不肯讓我見見玉甯嗎?”蘇若青問。
“蘇小姐,我姐姐現在需要安靜,外人去隻是一種打擾。”
“我隻是看看,看看她而已。”蘇若青道。
沈宴:“不用了。還有,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浪費在反複說過的事情上。”
女鬼看着蘇若青,想起了過往的好些事情。大學時的蘇若青樣樣出色,僅是名字,她就已經聽說過無數遍。
後來同校,蘇若青就成了她的一個目标,也因此她們有了交集,那時候她對感情尚且懵懂,以為那就是喜歡,是愛,是一輩子。
直到接手沈氏,見過了各色的人,她就看透了那層叫喜歡的模糊的紗背後,不過是自己不願落下的野心。
蘇若青是目标,也是朋友,也隻是朋友。可蘇若青卻在長久的相處裡,對她生出了别一樣的情感。
隻是那始終不是喜歡,沈宴的做法,也是她的想法。
從回憶裡抽身,女鬼忽然發現白遙不見了。
醫院大廳,白遙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縮縮脖子,緊了緊衣裳。看着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還好她昨天膽小,沒說出那句話。
在慶幸什麼呢?為什麼怕說出那句話?白遙雖然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承認自己不行,将自己貶低,但那始終是玩笑話,她尤其不希望自己差勁。
沒有人指點,她精通的一切除了是天分,更是數不清熬過來的夜晚。
可是在女鬼面前,她常常覺得自己哪哪都不如,明明自己也不差勁啊。
白遙深吸一口氣,長長呼出。
還是得忙起來,忙起來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女鬼一直從樓上找下來,餘光瞥見了她,皺起眉心飄過去。
一句話也不說,獨自離開,也不接電話,是想要哪樣?
白遙正調整着狀态,慢慢安撫好自己後,面前一襲紅裙出現。
小紅?!
擡頭,正對上女鬼帶着薄怒的眼神,隐而不發。
四目相對,遲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