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盤鎮有一處公園,設施完整,來的基本上是老年人,一面運動身子,一面聊着閑事。白遙四人坐在長椅上休息。
沒聊多久,有老人的談話引起了白遙的注意。
“還是得注意啊,那水淺是淺,也淹死過人的。”老人說。
像是遊客的那人不太相信:“幾十厘米深,也能淹死人?”
“人要想死啊,怎麼都能死的。”老人歎息。
遊客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神情認真了許多。
“大概是半年前,我們鎮上,現在還算富裕的人家,他家老人就是死在了那條河裡。”老人神秘道。
半年前?!女鬼立馬瞧了白遙一眼,李阿婆正是半年前過世的。白遙像是在出神,但一字一句她都聽着。
遊人輕笑,擺動着腳下設施,分了心。
“你覺得我在逗趣你?”老人說,“她也是沒了活頭,生生把自己給淹死了。”
“那麼個淺灘?”那人不信的再次問了一遍。
“就是淺灘,那還是這幾十年裡第一次淹死人過,也不怪自己想不開,身上都生蛆了,哪個願意去打理?往回說隻要兒女肯打理,哪還會生蛆?”
玉玲兒聽着不忍,悄聲道:“子女這樣對父母,不怕有報應嗎?”
“報應是種虛幻的東西,每日的勞心費神卻是實實在在的。誰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得到最精心的照料,但又都希望不要是自己。”女鬼說。
白遙聽着他們的談話,心底有個聲音讓她一定要去求證,于是起身,揚起笑走到老人身邊。
“爺爺,我以前小時候就來過這裡,那時候還叫雲盤村,我就豆大點個,不少在那河裡遊,來來回回都沒出過什麼事,你說那點水能淹死人?”白遙質疑地搖頭,“但凡坐下都不至于被淹死吧?”
老人氣急了:“我還能尋你們開心不成?就是淹死的,好大半年了,都偷偷暗傳着,雲盤鎮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随便去求證。”
玉玲兒也走了過來:“暗傳是什麼意思?”
“不光彩啊。這是旅遊地方,尤其是那條河,死了人誰還去?再有那人家子女現在生意可大着,巴巴湊上去的一堆人,這種損形象的事人家不想聽到,當然也就沒什麼人傳了。”
“是姓李吧?”白遙問。
老人突然住了嘴,像是意識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一樣,眼睛在她們三人身上打量。
“不姓李不姓李,姓什麼我也不記得了,上了年紀腦子總糊塗。”他揉着頭,嘴上喃喃,離開了。
而白遙幾近确定了,他口中那人多半就是李阿婆。
“你懷疑是李阿婆?”雲清道。
白遙說:“雲清,你是卦師,幫我個忙,算算剛才他說的人是淹死在哪個地方,可以嗎?”
“那條河少有溺死過人,可以測算。”
四人往河邊過去,找了個下坡小路,到了河一端。白遙踏入水中,水深及她小腿一半。遠處望去,河中間因水淺,大些的石塊露出半截水面。
在雲清測算期間,她從河一端淌過到另一頭,最深處也沒不過膝蓋,這點水深,根本無法淹死人。除非那人故意尋死。
女鬼跟在白遙身邊,一直不言,她心中有了猜測,但那個猜測對白遙來說過于殘忍。
測算結束,雲清帶着她們往河下遊過去,最終在一處水流稍急處停下。
“就是這裡了。”雲清說。
白遙望着水面,這裡的水深依舊淺得很。
“時間與剛才那個老人說的對上了,七個月前,時候是淩晨左右,有人頭朝水底溺亡。”
白遙心上陣陣涼意,這裡離阿婆家不過幾十步遠近。
“是男是女啊?”白遙問。
雲清神情已經有了答案,遲疑後道:“女。”
女鬼擔憂地看向白遙,白遙站在原地無所适從,看大家都瞧着自己,她很勉強地笑了笑,笑容極其苦澀難看。
回到酒店休息,白遙說想自己走走,便獨自在雲盤鎮的街上漫無目地來回。
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自己家門口。
她望着門口失神,準備離開時正巧碰上了回來的她的母親。
白遙目光無措,移開眼想快步離開。
白母卻突然叫住了她。
“你找誰?”語氣警惕。
“我……迷了路。”
迷路?白母猜這是前來遊玩的客人,于是稍稍松了心:“你要去哪?這裡我熟,我告訴你怎麼走。”
白遙看向她,笑:“不用了,應該快找到了。”
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奇怪,什麼叫應該快找到了。
白母還想說什麼,與白遙對視那一刻,她忽然怔愣住了,眼前的女孩她總覺得有一股熟悉之感。
“你,叫什麼名啊?”
“阿稗,稗子的稗。”白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