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安微微一笑,向前一步,“自然是要到殿下身邊的。”
長甯遲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沒能察覺有什麼不對。
兩人并行,一路到了太後宮中。
謹王與長樂,江浸與平陽都早已到了,此刻正圍着太後,逗得太後笑聲不停。
裴懷安和長甯上前向太後問好,太後很高興地讓她們坐下,又吩咐人傳膳。
平陽自上次被長甯抱過,倒是很喜歡她,湊上去要她抱,被江浸攔住了。
江浸攔着平陽,有些不好意思,“可不能再讓人抱了,我看她這以後越來越嬌氣了。”
“長甯也來了。”太後看向長甯,目光溫柔。
長甯微笑道:“應當常來探望母後的,是我疏忽了。”
“這些孩子裡,屬你最乖巧。”太後笑眼彎彎。
謹王見了長甯,笑意沒了大半,此刻聽太後這樣說,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
長樂則挽着太後的胳膊,撒嬌道:“母後怎麼這樣說,是怪兒臣不常進宮探望嗎?”
太後搖頭失笑,“你啊……”
太後身旁的嬷嬷進來,看着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也露出笑來,“太後,午膳已經備好了。”
長樂扶着太後起身,挽着太後一路到桌旁坐下,見謹王坐到了太後的左邊,微微一笑,抱起平陽放到了太後右邊的椅子上,“阿眠要不要坐祖母身邊?”
平陽乖巧地點頭,江浸要照顧她,自然坐到了平陽身旁,于是長樂挨着裴懷安坐下了。
長甯垂眸,坐到了裴懷安與謹王中間,與謹王對視一眼,各自轉過頭去。
太後看着一桌孩子,眼睛微微濕潤,一邊給平陽夾菜,一邊讓大家動筷。
“懷安哥哥,許久未見了。”長樂彎着一雙笑眼看着裴懷安,看上去極乖巧的樣子,她拿過裴懷安的碗,給她盛了碗湯,“我記着懷安哥哥你喜歡這例湯的。”
裴懷安輕輕點頭,接了過來,“謝謝長樂了。”
說着,擡手想要摸摸長樂的頭。
這時,長甯突然轉頭咳了起來,裴懷安連忙看去,“怎麼了?”
長甯搖頭,咳嗽聲停了下來,“沒事,吃到了辣,嗆到了。”
“徐嬷嬷,”裴懷安偏頭看向旁邊的嬷嬷,“麻煩送一盞秋果茶來吧。”
“是,王爺。”嬷嬷應下,便去沏茶。
太後默默看在眼裡,輕歎了一口氣。
平陽耳朵靈敏,正好聽到了,将手裡的筷子放下,眨了眨眼睛,“皇祖母,您怎麼了?”
衆人聞言看去,太後哭笑不得,“阿眠哦,阿眠這麼乖,可惜皇祖母抱不動你,這怎麼辦呀?”
衆人又看向平陽。
平陽有些羞赧地縮了縮,“那,那阿眠乖乖,不叫人抱。”
衆人哈哈大笑。
午膳過後,太後有小憩的習慣,大家便紛紛告辭了。
雖然是因明德太子衆人聚到一起,但從來到離去,都沒有人提到明德太子的名字。
太後躺在榻上,一滴淚緩緩沿着眼角流下。
明德太子去後,先帝悲痛萬分,太後尤甚。她的第一個孩子早早夭亡,而後明德的到來給了她些許安慰,成了她在這宮中唯一的寄托。
明德仁孝、聰敏,無論為人子還是為人臣,都無可挑剔,可惜最終,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出了延年宮的宮門,謹王就率先離開。
平陽也有些犯困,長甯特意叫了步攆送她與江浸。長樂猶豫了一下,跟着江浸一起離開,說許久未見平陽,便去平陽公主府坐坐,待午後平陽睡醒,再陪她玩。
于是最後,又剩下長甯與裴懷安。
裴懷安樂得如此,但也知道長甯又要回禦書房去,隻能再同長甯走上一段路罷了。
長甯仍步伐悠然,儀态叫人挑不出錯來。
“阿悔。”
“嗯?”裴懷安偏頭看她。
“總覺你……越發肆意了。”長甯淡淡地瞥了裴懷安一眼。
裴懷安低頭輕笑。
長甯有些無奈,“阿悔……”
“《太祖本紀》長甯你讀到何處了?不會隻讀了孝賢皇後的故事吧?”
長甯猛然頓住腳步,沉靜的目光落在裴懷安身上。
身後的侍女們跟着停住,齊齊退了一步。
裴懷安蹲下身,将長甯因突然停下踩住的一小塊裙擺抽了出來,掏出手帕擦去上面的灰塵。
長甯低着頭,看着她的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裴懷安就那樣蹲着,擡頭去看長甯,“殿下一向愛幹淨的,現下可自在向前了。”
長甯盯着那一小塊裙擺,咬了下下唇,“本就是會髒,需要洗淨的,哪裡是這一小塊裙擺的事情。”
裴懷安起身,看着長甯溫柔地笑,“都依長甯你的。”
長甯倏忽間因這笑容晃了神。
“看着時辰,長甯你要去禦書房吧?”裴懷安道,“我便出宮去了,今日叫人送了幾棵松到你的公主府去,我且去看看種在何處更為合适。”
說罷,裴懷安便出宮去了。
長甯看着她背影,有些出神。
身旁的侍女見她久久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小心翼翼道:“殿下可是不高興?”
長甯輕笑一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