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仁壽宮住了一晚,裴懷安醒來也沒急着出宮。
因為門外有侍女守着,聽見屋内傳出聲音便送上水供她洗漱。
侍女說,長甯留她用過午膳再走。
裴懷安問了一句,知道長甯已經去禦書房,幹脆去浴湯沐浴,換洗的衣服早就備好,也不知道長甯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洗過一番,換了衣裳,頓覺清爽許多。
裴懷安進了書房,在書架間随意找着,一時不知要看哪本。旁邊的侍女見狀提醒道:“王爺,第三個書架最上層,是瞿吟先生所著的遊記,殿下特意為您準備的,隻待集齊了最後一本便要送去您府上。”
裴懷安偏頭看了她一眼,有點不高興,“是長甯叫你說的?”
侍女愣了一下,頓時臉色蒼白,“奴婢多嘴,請王爺責罰!”說着就要跪倒。
裴懷安忙伸手攔住,“我不曾怪你,隻是随口一問,你往後記得就好,下去吧。”
侍女謝過,紅着眼圈退下了。
裴懷安輕歎一聲,指尖在一冊冊遊記上掃過。
她更希望從長甯口中聽到這個驚喜。
轉頭又思量着,裝作不知道是否可行。
她沒去動遊記,轉頭在書桌上挑了一本《桃源驚春》。
裴懷安一向博聞,卻沒聽過這個名字。
打開一看,原來是本章回小說。
故事引人入勝,裴懷安一時沉浸其中。
一直看到第二十一回,她猛然合上書,面紅耳赤。
書中人愛意缱绻,作家不曾描寫得如何露骨,但情節大膽,用詞刁鑽,柔情蜜意撲面而來,本就讓人臉熱,不想期間突然插了一張彩畫,一人正捏着另一人的下巴,把她壓在畫堆裡親了上去。
裴懷安不由想到了長甯,頓時覺得這本書有些燙手,仔細地放了回去,改寫字靜心。
長甯怎麼會看這樣的書呢……
裴懷安思緒蔓延開,回過神發現紙上寫滿了“長甯”二字,倒吸一口涼氣,羞赧地折了起來。
怕扔在書房裡被長甯發現,裴懷安又打開用墨染了。如此便看不出寫了什麼,卻更加古怪了。
裴懷安把守在門外的侍女叫了進來,小侍女年紀不大,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先前說錯了話可能還後怕着,眼睛紅紅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哭過了。
“找個地方燒了,别叫旁人知道。”裴懷安叮囑道,“先前遊記的事,也不要告訴殿下,全當你沒說過,記住了嗎?”
小侍女認真地點了點頭。
過了不到一刻鐘,侍女回來了,很認真地表示處理的幹幹淨淨,而且絕對沒有其他人看見。
她像是戴罪立功一般,神情那般嚴肅。
裴懷安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誇獎副将一樣,“做得好!”
“阿悔。”長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前,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怎麼回來了?”裴懷安驚訝道,有些開心,又因為先前的事有點心虛。
長甯讓小侍女先出去了,“快用午膳了,來尋你一起。你何時,與她那般親近了?”
裴懷安失笑,“親近?”她思量了一會兒,“親近倒是不曾,不過她倒是有些有趣。”
長甯打量着她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她是蕪矜的女兒。”
裴懷安睜大了眼睛,“當真?”
“這是怎麼回事?”
蕪矜便是當年帶着裴懷安去遇山行宮求太後的侍女,後來裴懷安被養在仁壽宮,她也跟着留在了宮中。裴懷安六歲時,太後恩典,讓蕪矜出宮嫁給了太後母族的一個旁系子弟,移居江南,生活各項一應有人照應。
“蕪矜與她夫君,婚後起初還很和諧,後來漸漸生了嫌隙,過了四五年便和離了。蕪矜帶着容兒去了别處生活,有皇祖母的人照應,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三年前皇祖母和蕪矜相繼去世,我擔心容兒無人照料,便把她接進了宮中。”
“原來是這樣……”裴懷安輕輕歎了一口氣。想到自己方才還把容兒吓哭了,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長甯,你之前怎麼沒有與我說過此事?”
長甯擡眼,淡淡道:“忘了。”
裴懷安無言以對。
“走吧,該用午膳了,皇兄還在等着。”長甯轉身向外走去。
裴懷安跟上,有些疑惑,“同陛下一起?那長甯你為何不直接差人叫我過去?”
長甯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裴懷安與長甯到時,飯菜已經擺好。
皇帝大約是有些餓了,吃得很專注,話不似平常那般多。
可長甯一反常态,話多了起來。
也不知怎的,話題就到了太祖身上。
正當裴懷安與皇帝迷茫着,長甯說起了孝賢皇後,兩人都怔住了。
孝賢皇後是位極具傳奇色彩的女子,僅次于太祖。曾有史官評論她說:“前半生無過,後半生無功。”
而孝賢皇後也是太祖在世人眼中唯一可以诟病的地方。
當年太祖與裴家先祖雍定王一起起義,幾次兵分兩路,太祖智勇無雙,戰無不克,但雍定王雖勇武過人,卻不善兵法,之所以能跟上太祖的步伐,是因為身後跟着一位運籌帷幄的軍師。這位軍師便是孝賢皇後。
最終太祖能奪得江山,孝賢皇後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