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讓我抱抱好不好?”
小平陽害羞地點了點頭。
裴懷安于是将她抱起,小小的一個人,輕輕的,軟軟的,脆弱的。裴懷安突然緊張起來,手腳都有些僵硬。
平陽躲在裴懷安懷裡,聲音小小的,“王叔,好看。”
這下連旁邊的侍女都笑起來。
江浸輕輕點了點平陽的額頭,“阿眠竟也會看臉了嗎?阿眠喜歡貌美的人?”
平陽被說得不好意思,亂動起來,吓了裴懷安一跳,生怕摔了她,連忙放她下來。
平陽似是不高興被放下,拉着江浸的衣擺,“母親……抱……抱……”
江浸微微皺眉,面露難色,平陽卻偏偏堅持。
一名侍女上前想要抱她,卻被她推開了。
裴懷安隻好蹲下,“我抱阿眠好不好?”
平陽沒有反抗。
裴懷安默然,再把她抱起來。
這一次平陽乖乖的,沒有再亂動。
江浸有些不好意思,“看來阿眠真的很喜歡你。”她猶豫道,“阿眠大了,我身子又不大好,已經抱不動她了。”
這樣的話說出來,裴懷安便知不隻是“不大好”那麼簡單。
平陽在這兒,裴懷安不好追問,隻能跟着一路走到涼亭。
到了涼亭,江浸哄着平陽道:“王叔抱了阿眠一路,已經累了,阿眠自己坐好不好?”
平陽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
“阿眠很乖。”裴懷安笑。
江浸輕輕摸了摸平陽的頭,溫柔的目光中揉雜了許多情緒,讓裴懷安的心微微顫了顫。
不多一會兒,平陽困了,江浸便讓侍女們抱她下去休息。
見平陽走遠了,裴懷安這才開口詢問,“阿透姐姐,你的身體……”
江浸苦澀一笑,“自則明去後,便病痛不斷,這也是我今日叫你來的原因。我怕哪一天我真去了,阿眠無人照應。想來想去,唯有你最值得托付。阿烝雖是阿眠的親叔叔,可如今陛下登基,他怕是自顧不暇,太後獨在宮中,隻怕也……”
“可有請禦醫來瞧過了嗎?”裴懷安皺眉道。
“來過幾次,隻是禦醫也沒什麼辦法。病由心起,我雖知道,卻難避免。”
裴懷安認真道:“明日我讓絮姐來為你看看,至于心病,還希望你振作起來,我可以照顧阿眠,可阿眠還這麼小,怎麼能沒有母親在身邊呢?”
江浸一怔,“我……”
裴懷安眸中泛起濕意,她轉頭看向庭中的荷花池,“阿透姐姐,你知道,我自出生,便沒了父母,雖有皇祖母疼愛關懷,卻也會偶爾想到,若有父親母親在身邊,會是什麼樣子。長甯亦是如此,隻能從旁人言語中了解昭仁皇後,卻不能親身感受母親的關懷。”
“我與長甯尚且如此遺憾,阿眠在你的無限關懷中長大,你若離去,她該有多難過。哪怕隻是為了阿眠,也希望你健康長壽,殿下,一定也是這樣期盼的。”
江浸微微動容,“我……知道了。”
“當年殿下送過我幾本遊記,待明日讓絮姐順便送來,天下之大,美景奇觀無數,當年殿下貴為儲君無緣得見,等阿眠長大了,阿透姐姐帶着她一起,替殿下去看看。”
“好。”江浸笑了,眼眶濕潤,“我會努力的。懷安,謝謝你。”
她看了看天色,輕笑,“轉眼都快到午時了,懷安不如留下一同用飯吧。”
裴懷安欣然答應。
江浸于是和身旁的侍女交代了幾句。
待用飯時,平陽也睡醒了,坐在椅子上,自己就能吃飯。
裴懷安和江浸看着她認真吃飯的樣子,相視一笑。
“準備了幾道則明說你喜歡的菜,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沒有變化。”江浸示意,“嘗嘗味道如何。”
裴懷安看着熟悉的菜色,忍不住笑了。動手嘗了嘗,回答道:“味道很好。”
江浸輕笑,指了指最中間的那盤炒牛肉,“嘗嘗這個。”
裴懷安依言夾了一筷子。
擡頭驚訝道:“舊日東宮的廚子跟着到了府裡?”
這道炒牛肉許多地方都有,但舊時東宮的做法略有不同,一嘗便能發現其中差别。
“可喜歡?”江浸反問道。
裴懷安點頭,“這樣的做法别處都沒有。”
江浸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這道是我親自做的。昔日做這道的禦廚已經告老,嘗不到他做的了。”
“原來……”裴懷安沒想到江浸離開了一段時間是為了這個。
“則明說,你喜歡這個,禦廚告老時,則明特意叫他把做法留下了,想着等你回京,還能再嘗到這個味道。”江浸笑,“我問他,為何不把做法送給你,則明道,若是送給你,你日日吃,便不新鮮了,留在東宮,你想念這味道時,也會順便想起他來。”
一時間,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裴懷安輕歎了一聲。
“殿下何須這一道菜才會想起呢。”
“起初我也不解則明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思,但後來漸漸懂了。”江浸給裴懷安又夾了一些,眼中露出些許調侃,“聽說長甯每每送你什麼,都在其上繡上風斓花,便是為了你看見時能想到這是崇州特有的花,進而想到那個封地在崇州的人吧。”
“有些人啊,總是能讓人為她多費心思的。”
裴懷安還是第一次如此被人說到與長甯的關系,一時啞口無言,臉色微紅。
但轉念她又嚴肅起來,“長甯與我往來,阿透姐姐如何得知?”
江浸擡手示意她不要慌張,“你無需擔心,這是則明曾與我說的,都是長甯光明正大送去給你的。長甯暗中送與你的,則明也不甚清楚,則明去後,我便再未聽聞什麼了。”
裴懷安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江浸看她如此,覺得好笑,“說來奇怪,你與長甯情投意合,怎不曾聽說你們的打算?”
裴懷安心中一澀,矢口否認,“哪裡來得情投意合,阿透姐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