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安見過太多死人了,但那是在戰場上,伴随着北境的風雪,凄慘壯烈。
而阿桃,她安安靜靜地倒下,隻有口中流出一些黑色的血。
裴懷安閉上眼睛,“安葬吧。”
再睜開時,她目光堅定。
阿桃有她的夢,她也有,為此,她不惜一切。
齊三叫人把阿桃擡了出去,地上的些許污漬也很快被洗去,裴懷安回到屋内時,阿桃的一切痕迹都已被抹除幹淨。
時辰不早了,裴懷安猶豫了一下,沒有就寝,幹脆也翻出了那本《太祖本紀》慢慢讀,想着讀上半個時辰,便該去上早朝了。
“懷安?”林絮的聲音伴随着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姐姐怎麼還沒睡?”
林絮進屋,上前遞上一碗參湯,“見你來了書房,就知道你今夜是不打算睡了,”她歎了一口氣,“把這參湯喝了吧。”
裴懷安笑着謝過。
林絮的目光落在書上,皺起了眉,“怎麼看起它了。”
勺子在湯中輕輕攪動,裴懷安垂眸一笑,“随便看看罷了。”
林絮沒有多問,拿起剪刀将燭芯剪短了些,“小心傷眼。”
裴懷安喝了參湯,繼續看書,林絮也沒有離開,随手挑了一本,也坐下。
兩個人沉默着,各讀各的,像是又回到了擁雪關。
裴懷安覺得好像快到時辰了,就擡起頭來,一擡頭,就發現林絮正看着自己。
林絮微微一笑,“快到時辰了。”
裴懷安心道果然。
林絮出門吩咐了幾句,裴懷安便沐浴更衣準備上朝,中途突然想起之前長甯的話,沒有讓林絮在身旁服侍。
林絮聞言隻是一怔,問也沒問就離開了,讓裴懷安有些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太心安理得地享受林絮的照顧服侍,以至于林絮早就不想再做這些卻不好意思開口。
朝服是長甯一早準備好的,樣式完全依照禮制,但最裡面的那一層換作了熾錦,裴懷安看到時不由感歎長甯的細心。
“往後這些事,我自己來就好。”裴懷安看見林絮,想起自己的猜測,如此說道。
林絮瞥了她一眼,上前幫她整理衣領和禁步,語氣略有些敷衍,“王爺長大了。”
裴懷安半是尴尬,半是别扭,匆匆離去。
……
裴懷安太久沒回京都了,離開的時候又年紀尚小,殿上的許多大臣看見她都忍不住和身邊的人議論幾句。
内侍将她引到最前排,身邊站着的是剛被封為恭王和謹王的四殿下、六殿下。
恭王同她略一點頭,算是見過了。謹王則道:“雍王爺,好久不見,可還安好?”
“謝殿下挂念,一切都好。”
謹王聞言輕笑,“那就好。”
皇帝很快出現,裴懷安還注意到幕簾後閃過一寸裙角,臉上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新皇登基,事務繁多,不過大多都有祖制,是以沒有什麼難題。
“諸位愛卿可還有本奏?”
皇帝随口一問正打算結束這第一次早朝時,禦史方作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