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見克萊爾一路一會咬緊指頭惴惴不安,一會慌得四處亂瞟。
以他對克萊爾的了解,多半是對方小題大作,不過止不住心中湧上不好的念頭,直問:“他在哪裡?”
“加比怎麼跑到了那裡?”
“他在後街的橋那裡,說是動彈不得。”
“天,是有誰傷害了加比嗎?”
凱撒從絮絮叨叨中抓住重點,遲疑道:“後街的橋?”
“是,他在那裡,”克萊爾聯想翩翩,臉色煞白,死攥睡袍的一角,“凱撒...加比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你應該早點找我的。”
多維爾港口有一水路進島,沿着水路向内陸兩公裡後便是後街,那邊的房子高低錯落且狹窄,逃犯貧民大多住那裡。
況且後街不止一座橋。
凱撒此刻心煩意燥——誰來告訴他,加比好端端地跑那裡做什麼,是海裡的魚不夠釣嗎!
兩人快馬加鞭,租小船順着水流劃,港口的喧鬧如潮水般在耳邊褪去。
他們見三三兩兩流浪漢裹着破布條窩在橋底,時不時傳來鼾聲,擡手揮掉耳邊嗡嗡轉的蒼蠅,偶爾幾處青蛙呱叫,在寂靜的後街中惹眼。
兩人分頭看橋上橋下,終于在一座年頭已久的橋底下注意到不尋常的動靜。
有顆頭顱在水面上不斷浮上沉下,一手不斷撥着水面,一手死死抓着魚竿,魚竿一頭被卡在橋樁上。
“那是誰?看起來好像溺水了,”克萊爾急得劃小槳,剛看清對方,驚得直起背,“是加比!”
話音未落,他身邊的凱撒已經猛地一頭紮進水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在黑夜的傾瀉下,凱撒隐約看見加比的雙腿被一團黑霧籠罩,看不清是水草還是别的什麼。
他用手撥開那團黑霧,觸摸到一陣粘膩濕滑,惡心的腐肉味竄入鼻中。沒多久,他如墜入冰窖渾身濕冷,四肢僵硬,逐漸喘不上氣來,眼前隻剩下黑霧。
凱撒此刻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他和克萊爾乘着船隻,這麼顯眼的身影,加比沒看見,也沒有高聲呼救,安靜得詭異,這根本毫無道理。
見鬼的,這次真要栽了。
突然,細碎的哭聲撕破黑霧,載着成千上萬的小魚沖進他的眼前,裹着清澈的水流蹿過他的身旁,空氣擠進他的胸腔内。
得救了!
剛才,克萊爾試圖将加比拽上來,卯足了勁也沒能将對方拖上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水下同他争奪加比。
等察覺到凱撒很久未浮出水面,他一下慌了神,連着朝水中叫了幾聲。
水面如同死水一般。
克萊爾聯想到後果不争氣地哭出聲:“我的天,誰來幫幫我,我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以至于克萊爾哭得太過于凄涼,沒注意到有越來越多的魚朝這裡聚集,争先恐後地跳出水面‘嘲笑’這個倒黴的人類。
水面被魚群甩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正洶湧翻滾,将水底的黑霧沖散。
凱撒被這陣動靜救出,清醒的第一時間,回頭一手抓住加比的衣領浮出水面,一手撐在船沿借着一支腿攀上船隻,将加比拖了上來。
他氣喘籲籲地看向加比,對方閉着眼睛,臉頰抽動,嘴唇上下不斷閉合張開,仿佛陷入夢魇中。
凱撒焦急地用手拍打加比的臉,一聲聲地急促道:“加比!”
克萊爾在凱撒上船後逐漸冷靜下來,接過濕漉漉的加比,替對方換上自己幹燥的睡袍。
加比此刻昏迷不醒,看起來非常冷。
原先,加比釣魚釣得好好的,直到魚鈎被咬,見水底有一團黑色的影子,看樣子是大物件,一想到可能是傳說中的物件。
他激動得直起身,不料一趔趄跌進水中,等回過神他的四肢被捆住,雙眼被黑暗籠罩,冰冷的觸感讓他直嚷救命。
可是無人回應。
加比止不住地驚慌,甚至開始懊惱,不斷祈禱凱撒能注意到弟弟丢失這件事,出來找到他并把他帶回去,哪怕回去免不了一頓皮開肉綻。
下一秒哥哥那陰沉的臉蓦地出現在眼前,同魔鬼一樣可怖。
他吓得直叫。
加比驚魂未定,左右環顧,見自己終于遊出窒息的黑霧,剛松一口氣,一扭頭看到他哥的表情,嘴角立馬緊繃成一條線。
完了,他哥看起來極其憤怒。
加比顧不上渾身發軟,抓住他哥的手,極力露出讨好的笑容,順便朝克萊爾擠眉弄眼,發出求救的信号。
他的聲音開始發抖,結巴道:“哦,我親愛的哥哥,對于這件事我是出于一些不得已的理由才這麼做的。”
“天,還好你沒事,我們快急死了,”克萊爾眼看着凱撒要爆發,不動聲色地用身體擋在加比的面前,語氣佯裝嚴肅,“你想釣魚,下次叫上我,至少那樣安全一些。”
“謝謝克萊爾哥哥,下次釣魚我會叫上你的。”加比順勢而上。
他才不會叫克萊爾,誰都知道克萊爾是個怪人,每天神神叨叨的,膽子小的和老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