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塵舒隻沉迷了一會,片刻不到,迷離的眼神恢複清明,那雙上揚的眸子,看别人時總藏着刀子,唯獨看容昇時眼神清亮偶爾輕柔,此刻他便輕柔地望着容昇,勾起唇角,笑得純粹:“滿意。”
容昇他舔了舔後槽牙,将嘴裡殘留的那點甜膩咽下去,跟着一笑:“滿意就好。”
柳塵舒看着他上下滑動的喉結,笑意更濃了:“聖上,要我幫你嗎?”
容昇呼吸停滞,本就在劇烈跳動的心,又驟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般,他擡手摸上柳塵舒的發頂,“相父,你想逼死我?”
可柳塵舒還沒正式開始,便結束了。
柳塵舒:“………”
容昇:“………”
兩人都靜默下來,隻剩下潺潺流水聲,以及水車轉動時的吱呀聲。
柳塵舒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站起身來,丢下已經石化的容昇,朝着池邊走去,留下一句很是輕蔑的話:“聖上真是沒出息。”
容昇特别想要挽尊,跟在柳塵舒身後發出沉痛的哀嚎:“相父,再給我一次機會。”
柳塵舒跨上岸,撿起一件白色長袍裹在身上,系上絲縧,不打算再給容昇機會,“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一趟玄武司。”
容昇攬上柳塵舒柔韌的腰身,刻意貼近,頂了頂,想極力證明自己,“我很行的,再試試。”
“聖上若是想跟着去,就趕緊換身衣裳吧,記得把你的龍器遮一遮。”柳塵舒甩開容昇直接走了。
容昇在原地傻愣了一會,旋即低頭看着自己不争氣的小龍弟,氣得直接上手抽了幾個大嘴巴子,怎麼這麼沒出息。
柳塵舒換了一身朱湛色的寬袖長袍,襯得他越發張揚妖冶,他那張臉很适合豔麗的顔色,不管站在什麼地方他都是最醒目的存在,無人能奪走他的光輝。
容昇穿着象牙白底繡金絲龍袍,墨發高束,劍眉星目,站在柳塵舒身邊并未被壓下去,反而相得益彰,中和了柳塵舒身上的孤冷之氣,讓畫卷更有煙火氣和故事感,而不是一幅簡簡單單的美人圖。
兩人來到玄武司,徑直走向地牢,五大世家的元老都被關在裡面,最年長的楚太公被安置在好些的牢房裡,他老人家反應遲鈍,以為自己還在家中,時不時就使喚獄卒給他念書聽或者沏茶喝,還讓獄卒給他講京城裡的最新見聞。
獄卒也不敢怠慢了他老人家,畢竟楚氏家大業大,朝廷裡還有不少姓楚的官員,以後想要謀出路,少不得要和這些人打交道,再則李司使早就吩咐了,要他們好生照料,自然要更用心些。
獄卒們貼心地在地上墊了毯子,并撒了石灰防潮,角落裡還擺着一套茶具,以及幾本列傳,把原本陰暗潮濕的牢房弄成了一間還不錯的居室
柳塵舒駕臨時,獄卒們都很忐忑,怕首輔看出他們的巴結之意。
容昇跟在柳塵舒身後,上下打量着說:“這牢房都弄成雅舍了。”
獄卒們趕緊跪下解釋:“是李司使特意吩咐要好生照料,小的們才不敢怠慢。”
“楚太公年紀大了,是得用心些。”柳塵舒沒有責備之意,他把幾位元老抓過來隻是想問些事情,可不想他們死在玄武司。
楚太公正在假寐,聽到有動靜,眼皮動了一下,并未睜眼,直到柳塵舒走到他面前喚了一聲楚太公後,他才慢悠悠地掀開自己耷拉着的上眼皮,溫吞地問:“你是誰啊?”
柳塵舒以垂眸的姿态看着楚太公:“顔慶之子,顔柳。”
楚太公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倏然睜大了幾分,連語速都變快了:“你是顔慶的兒子?你沒死?”
瞧着楚太公隻是反應遲鈍了些,腦子還是能思考的,柳塵舒便直入主題:“您跟李瑜說,是太宗皇帝叛國,此話怎講?”
楚太公又變得溫吞起來,每一個字都拖得很長:“你要幫你父親報仇嗎?”
柳塵舒倒也不急:“嗯。”
楚太公雙手交疊放在手拐上,沉沉歎道:“是整個天下的人,害死了你父親,敵軍入境,民不聊生,百姓怨氣四起,還不等太宗皇帝定罪,百姓就把你們顔氏一族給拉到街上行刑了,太宗皇帝也隻好草草定罪……”
楚太公說話有點颠倒黑白的感覺,能不能信有待商榷。
柳塵舒又問了一遍:“您之前說太宗皇帝叛國是什麼意思?”
“太宗皇帝曾讓老夫拟了一道密旨,送到杜老将軍手中,讓杜老将軍按兵不動,緩慢追擊即可,不要與敵軍交戰,敵軍似知曉我軍不敢應戰,便肆無忌憚地搶掠,我軍錯失良機,讓敵軍滿載而歸…唉…”
看着北離一點點衰敗,楚太公就十分自責。
柳塵舒覺得楚太公腦子并不是特别清醒,便又問了一句:“您确實是太宗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