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貪心了,為了滿足這份貪心,他往後絕對會做出很多過分的事,柳塵舒要麼順從他,要麼就隻能殺了他,沒有其他選項了。
柳塵舒早就說過不喜歡貪心的人,可容昇偏偏就是天底下最貪心的人,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柳塵舒感覺到頭疼,在扭頭時,看到了枕頭邊的撥浪鼓,和他爹給他做那個撥浪鼓的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便是手柄上的花紋,容昇比他爹更用心,多弄了幾道花紋,這樣能拿得更穩些。
柳塵舒拿起那把撥浪鼓,轉了轉,在咚咚的聲響中,開口說道:“你想知道我為何要調查二十多年前那樁案子嗎?”
容昇想說他已經知道了,可他此刻必須裝作不知道,便順着話頭說:“想。”
“我本名顔柳,小字塵舒,和光同塵,與時舒卷之意,顔慶便是我父親,在二十多年前,我父親被人推出來頂罪,落了個滿門抄斬,全族無一人幸免,隻有我活下來了。”
“怎麼活下來的?”這樣問像是在揭傷疤,可容昇很想知道柳塵舒所經曆過的一切事情,哪怕是苦難,他也會忍着心疼一點點聽完,因為這樣他才能更了解柳塵舒,才能更懂得怎麼去愛柳塵舒。
“我娘把我剝光,放到了一群小豬崽裡,就這麼被運出京城了,為了不被發現,我把身上塗滿豬糞,和那群豬崽同吃同住,我一聲都不敢哼,有人來了,我就把臉埋在糞推裡…………我是不是很髒?”
上一回柳塵舒提到清平樂坊裡的事情時,都沒紅過眼,可這次柳塵舒不僅紅了眼,聲音也變得哽咽了,他把自己最惡心的事情親口告訴了容昇,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賈螢都不知道,他本以為自己會藏在心裡一輩子,沒想到還是說出來了。
容昇聽完隻覺得心很痛,像是有人用鞭子在抽他的心,抽得血淋淋的,和柳塵舒一對比,他所經曆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麼。
容昇像是呼吸不過來般,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氣,他的心真的在痛,痛得他說不出話來,他伸手把柳塵舒抱起來,用盡全部力氣往懷裡摁,他想把柳塵舒整個包裹起來,隔絕掉一切傷害和痛苦。
容昇喘氣了好半天,被堵塞的喉嚨裡才發出聲響:“柳塵舒,我會幫你殺了那群人。”
柳塵舒并沒有講完,他所經曆的事情還有很多:“我離開清平樂坊後的事,你還想聽嗎?”
容昇現在還沒緩過來,他親吻着柳塵舒的臉頰:“不說了。”
“我是不是很髒?”柳塵舒又問了一遍。
“不要再說了,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容昇捂着柳塵舒的眼睛,在他耳邊輕輕地哄道:“你現在想要我為你做什麼?我做什麼能讓你把那些事忘了?”
容昇後悔了,他不應該讓柳塵舒提起過去的,都是他的錯。
柳塵舒卻執着地問道:“你不嫌我髒嗎?”
容昇不想再談論這個事情,但看柳塵舒非常執着,他還是回答了:“不嫌,你一年不沐浴我都不嫌。”
柳塵舒笑了,主動将下巴枕在容昇的肩頭,輕聲說:“抱着我睡吧。”
柳塵舒已經平靜下來了,可容昇還沒法平靜,他拿起撥浪鼓輕輕搖晃,哄着柳塵舒入睡。
靜谧的夜裡,響起一陣詭異的咚咚聲,乍一聽隻覺得滲人,可柳塵舒卻覺得很安心,思緒飄到了小時候,如果他父親沒有出來頂罪的話,那他現在就是輔佐容昇的能臣,說不定能流芳百世,成為一代名相。
容昇抱着柳塵舒坐了一夜,也一夜都沒合眼,他就靜靜地看着柳塵舒,在想用什麼可以彌補過去。
等柳塵舒睜開眼時,容昇湊上去給了一個吻,這就是他想到的彌補方式。
“相父…”好久沒開口說話了,喉嚨有些幹澀,容昇咳了一聲再繼續:“要不要再睡會?”
容昇刻意不去提昨夜的事情,柳塵舒看得出他很小心,笑了一下說:“陪我去沐浴吧。”
那些事情柳塵舒藏在心裡很多年了,說出來後,他反而覺得輕松了,沒有想象中那麼沉重,畢竟現在的他,萬人之上,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