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昇讓幺叔去查了二十多年前顔氏滅門一案,幺叔身處江湖,野路子多,還真就讓他調查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
容昇看完信上的内容,玩味一笑,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更複雜也更有趣。
容昇将信銷毀掉,塞了些谷子在小包袱裡,再重新給小麻雀系上,用手指推了推它:“回去吧。”
小麻雀背着自己的獎勵,飛過高高的院牆,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民房裡,别看這間小民房破敗,裡面可全都是能人異士。
小小的堂屋裡,一名蓄着長胡須的方士,被幾個人圍在中間,幾人一人一嘴地問道:“那卦辭何解?”
剛才方士起了個簡單的金錢卦,最終得出一個坤卦,乾為天,坤為地,坤卦象征大地,也代表陰性,有大地之母的象。
王方士緩緩撫着自己的胡須,高深莫測道:“柳塵舒不簡單呐。”
大石頭一隻腳踩在凳子上,粗聲粗氣說:“怎麼個不簡單法,别藏着掖着,有話快說。”
大石頭就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那位,性格豪邁奔放,也相對比較野蠻粗魯,最看不慣别人磨磨唧唧了。
幺叔端着幾杯茶水走過來,輕聲警告大石頭:“不可無禮。”
大石頭把腳放下,坐在王方士身邊,用手肘頂了幾下:“别整天機不可洩露那一套,跟我們說說吧,柳塵舒那個奸臣何時才能遭到報應。”
王方士笑着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大石頭隻覺得掃興:“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
幺叔在大石頭腦門上一敲:“别瞎鬧了,等會有客人要來,你去門外望望風,你們幾個也去。”
幺叔一下把所有人都給打發走了,隻留下王方士。
王方士将桌上的幾枚錢币收起來:“那我也走了。”
“且慢。”幺叔親手将熱茶奉上:“可否指點一二。”
“幺叔客氣了。”王方士接過熱茶,慢悠悠地吹了吹,歎了口氣說:“柳塵舒男生女相,正應了坤卦的象,是大貴之人,聖上怕是要栽在他身上了。”
幺叔聽後,若有所思地看向皇宮的方向,想起了聖上的種種異常,一會讓他調查柳塵舒的身世,一會又讓他調查顔氏滅門案,他還以為聖上是在找柳塵舒的把柄,可結合王方士的話,他才恍然大悟,聖上做那麼多事,其實是在幫柳塵舒複仇。
翌日一早,府裡擺上了中秋宴,府宴設在青竹園内,柳塵舒沒有宴請别人,就隻是将府上的幕僚門客召過來聚一聚,在這青竹園裡,看着曲水修竹,風花雪月一場。
柳塵舒坐在主位上,容昇則坐在他左手邊,明明是君臣的關系,君卻低了臣一等,那些幕僚都替聖上感到憋屈。
容昇可一點都不覺得憋屈,擅自挪動面前的小桌,往柳塵舒那邊靠近些,當着衆人的面,關心說:“相父,少喝些酒,别傷了身子。”
府上的幕僚可都是人精,但他們都有點精過頭了,以為聖上是在低聲下氣地讨好首輔,完全沒發覺到聖上是真心實意地為柳塵舒的身子着想。
有幾個幕僚仗着自己坐得比較遠,說悄悄話傳不到首輔的耳朵裡,便小聲談論起來。
“聖上看着真是可憐,處處都得讨好着首輔。”
“我看聖上像是在扮豬,以後等着吃老虎呢。”
“感覺聖上看首輔的眼神不簡單,說不定真是在等着以後翻身吃老虎。”
任誰都能看出來容昇并非池中物,絕對不會甘願做個傀儡皇帝,将來一定能拿回屬于自己的權柄,到時柳塵舒的下場可就慘了。
想到這裡,有幾名幕僚同時動了恻隐之心,他們若是繼續跟随柳塵舒的話,肯定落不到好下場,不如去投靠聖上,表面上為首輔做事,暗地裡幫聖上奪回政權,将來聖上拿回權利了,那他們可都是大功臣。
幾人不謀而合,相視一笑,這一幕正好被展輕看到了,展輕是最先動恻隐之心的人,他老早就想投靠聖上了,但屢次自薦,都被聖上給無視了,這讓他備受打擊,一度覺得是自己才華不夠。
瞧着這幾個才華不如自己的人也想要投靠聖上,展輕暗地裡輕蔑一笑。
容昇察覺到有幾人正盯着自己竊竊私語,便朝那邊看了一眼。
那幾名幕僚見聖上注意到這邊了,欣喜地站起身朝聖上敬酒。
容昇撇了撇嘴,嗤笑一聲,将視線收回來,當做沒看到那幾人,這些個牆頭草他可看不上,他們現在對柳塵舒不忠,将來也會對他不忠,都是些唯利是圖的小人,用不得。
容昇看不上這些牆頭草,他也不希望這些牆頭草留在柳塵舒身邊,萬一哪天出賣了柳塵舒可怎麼辦,别害了他的寶貝相父。
容昇嘴裡嚼着鮮嫩的鹿肉,提醒道:“相父,你府上的幕僚門客得好好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