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吉子這一路都在尋思,要不要找個地方,把這些東西都給扔了。
逛累了之後,容昇才帶着小吉子去茶館聽書。
他們來得巧,說書人剛好講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抑揚頓挫的說話方式,很有畫面感:“隻見那奸臣回身避開了劍刃,與上将軍大戰了三百回合,二人你來我往,最後奸臣不敵,落了下風,被上将軍一劍刺穿了腹部………最後咱們英勇的上将軍被壓了下去,而奸臣還未死,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朝堂上發生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民間,很快就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最新談資,說書人一天說上幾十遍不止,台下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在聽到奸臣未死的時候,大夥都有些沮喪,還有人說。
“奸賊的命可真硬啊。”
“放心,惡人自有天收,早晚得橫死。”
“橫死都便宜他了,死後得将他挂在城門日日暴曬才行,據說這樣就不能再投胎了。”
“………”
一聲聲正義凜然的言論從這些百姓嘴裡說出來,一開始容昇還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因為他已經聽習慣了,民間對柳塵舒積怨已久,各種各樣的咒罵都有,他聽了也不少了。
但聽到有人說不讓柳塵舒再投胎時,容昇心中不再平靜了,他指腹收緊,茶杯在他手中裂成了幾瓣。
小吉子趕緊拿帕子來給他擦:“聖上,沒事吧。”
容昇還捏着茶杯的碎片,手心都被劃破了,鮮血正從指縫中溢出,這看得小吉子慌了神。
過了會,容昇才撒開手,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和血,現在他也就隻能無能狂怒一下,還不能當衆把那名詛咒柳塵舒的人打一頓。
小吉子一臉着急:“聖上,您流血了,奴才去找郎中過來。”
“回來!我沒事。”容昇将帕子在手上纏了一圈,這樣就完事了,也不管血能不能止住。
“您剛才怎麼了?”小吉子不懂聖上怎麼突然就怒了,好像也沒人招惹啊。
容昇一語不發,起身離開了茶館。
小吉子拎好東西,跟上去,不敢再多問。
天下那麼多人都希望柳塵舒死,但容昇不希望,他隻希望柳塵舒好好活着,能像他的名字一樣,和光同塵,與卷同舒。
容昇離開茶館,沒有回宮,而是去了柳塵舒的府上。
沒有下人通報,容昇一路順暢地穿過前院,來到柳塵舒居住的小院裡,看到卧房的燭火還亮着,窗紙上映出了柳塵舒的影子,光看影子還以為是個柔弱美人,實際上比老虎還要兇狠。
容昇站在院中盯着那道影子看了一會,才讓風兮進去通報。
“大人,聖上回來了。”風兮為什麼要用回來這個詞呢,因為聖上經常死皮賴臉地睡在這裡,幾乎把這裡給當成寝宮了,所以這裡算得上是聖上另一個家。
柳塵舒以拳抵唇,輕咳道:“讓他早些休息。”
他剛說完,容昇就已經一隻腳踏進來了,看到柳塵舒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還在處理各地呈交上來的奏書,再一想到茶館内那些咒罵的聲音,容昇隻覺得一陣怒火在心底燃了起來,他大步走過去,搶走了柳塵舒手中的朱筆:“相父也應該早些休息。”
柳塵舒皺起眉頭:“你……别太放肆!”
“我早就放肆很多回了。”容昇一步步得寸進尺,早就不知道放肆了多少回,柳塵舒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所以他可一點都不忌憚:“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抱你。”
容昇從小就長得比同齡人要高很多,雖說他現在才十幾歲,但是已經比柳塵舒都要高出一點點點了,加之他沒事了就會院中習武,自己琢磨些招數,将體魄練得精壯有力,不像同齡人那般清瘦,所以他能輕而易舉地将柳塵舒抱起來。
柳塵舒繼續皺眉:“給你臉了?”
容昇見他不聽話,彎腰将他一把抱起來。
柳塵舒剛要動手,就扯到了傷口,白日裡他就已經扯到過一回了,現在又扯一回,傷口好像裂開了,疼得他臉色更加蒼白,白到近乎透明。
容昇見有血滲出來,忙把他放到床上,怒喝道:“柳塵舒,你真以為你的命很硬嗎?”
柳塵舒被喝了一聲後,呆滞住了。
容昇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太好,很快收斂起來,歎了一口氣,放軟語氣說:“我不希望你死。”
柳塵舒呆呆地平躺在床上,一頭墨發散了滿床,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在黑暗中徐徐盛開的、绮麗無比的花,并且散發着緻命的芬芳。
容昇被迷得有些恍惚,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一下柳塵舒的臉。
“啪!”柳塵舒用力将這隻手給拍開了:“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