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塵舒确實是被惡心到了,隻是當衆不好發作罷了,下了朝後,他便命人把少帝叫到了崇文院。
柳塵舒不僅是輔政大臣,同時也是帝師,少帝舉止無狀,他自當好好教育一番。
崇文院内的大學士,都在埋頭修撰經書,首輔是何時走進來的,他們都沒發現,等他們瞧見的時候,首輔已經在上席坐下了,并且坐姿張揚狂妄。
幾名大學士反應過來,忙起身見禮,動作太着急了,有人眼上戴着的水晶片都掉落并摔碎了,可來不及心疼,先去行禮,不敢得罪了首輔。
“下官叩見首輔大人。”
柳塵舒斜靠在座椅間,單手撐着下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太陽穴上輕點,那向上揚起的眼尾,淩厲妖冶,似透着幾分不爽。
在場所有人都自覺屏住了呼吸,無人敢出聲驚擾。
不一會兒,穿着一身绛紫色常服的少帝,走入崇文院内,經過那幾名大學士身邊,徑直走至柳塵舒面前,少帝腰杆挺得筆直,雖然年紀還小,但已有卓越不凡之姿。
大學士們叩首拜見少帝。
小容昇沒理會那群大學士,看向正等着自己的柳塵舒,帶着幾分戲谑地喊道:“相父。”
那廣濟王容且,自诩比少帝聰慧,可在柳塵舒看來,整個皇室宗親裡就屬少帝最為聰穎,以後肯定是個禍患。
雖然柳塵舒很清楚小容昇絕非池中物,但他現在還不想殺,因為他想要馴服這頭桀骜不馴的小畜牲,今日竟敢在朝堂之上調戲他,是該給點厲害的了。
柳塵舒勾起唇,似笑非笑:“崇文院内藏書無數,還有許多并未歸類,聖上将所有藏書整出一份名錄來,以便後來者找書。”
崇文院的藏書龐大而雜亂,讓那些大學士們整理出名錄,也得小半個月才能完成,這事卻交給少帝來辦,可以說是在明目張膽的處罰。
小容昇聽完後,臉色有幾分古怪,半響後才應答:“是。”
在場的大學士們,着實是心疼少帝。
柳塵舒沒走,坐在那親眼看着小容昇一本本列出名錄。
大學士有心要幫忙,可被首輔輕飄飄一瞪,他們隻好作罷。
小容昇踩着凳子,艱難地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書,一旁的小吉子想幫忙,可猶豫幾次都不敢上前去。
别看小容昇隻有八歲,卻并不矮,放在同齡人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跟小吉子的個頭差不多,高處的書,他努力踮腳也能拿到,就是長時間擡手,手臂會無比酸澀。
小容昇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朝柳塵舒那看了眼。
隻見柳塵舒正端着一碗沉香飲在喝,而且連喝兩碗了,這人似乎很喜歡喝冷飲子,喝飲子的時候,臉上那萬年不化的寒冰略有融化的迹象,看着沒那麼不近人情了,給人一種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其柔嫩花蕊的錯覺。
小容昇撇了撇嘴,繼續整理名錄。
從早到晚,小容昇都待在崇文院裡,而柳塵舒也未離開,一直監督着他,生怕他偷懶。
小容昇酸得胳膊都擡不起了,回到寝殿内,倒頭就睡,看得小吉子心疼不已。
次日沒有朝會,小容昇一大早就被告知,要去崇文院整理名錄,首輔大人已在那等候了。
小容昇氣鼓鼓地朝着虛空打了一拳,最後不情不願地前往崇文殿。
柳塵舒叫人把奏折都搬了過來,可以一面監督,一面處理政務。
小容昇來時,柳塵舒正在奏書上寫批語,穿着一身正紅色的常服,金冠高束,玉面桃花,執筆的手也是白淨修長的,哪哪都讓人移不開眼。
小容昇沒去柳塵舒面前見禮,直接就開始忙了。
柳塵舒抽空擡眸看他一下,見他在認認真真做事,便也沒去挑刺。
小容昇照常取下架子上的書,剛拿起,一隻油光水滑的大黑耗子咻地蹿了出來,順着小容昇的手臂,跳到了另外一面書架上。
小容昇驚了一下,很快平複,他放下手中的書籍,趴在地上尋找起那大黑耗子的老巢,很快他就在書架後找到了老鼠洞。
小容昇用棍子去戳,裡面藏着的耗子,全都潰散而逃,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耗子到處亂蹿,把殿内的人吓得雞飛狗跳,不一會殿内就亂成了一團,有人在驚叫,有人在喊娘,有人在奮力抓耗子……
有一隻耗子跳到了柳塵舒面前,内侍們慌慌張張地撲上前,想要把耗子抓住,卻弄得奏書散落一地。
看着這混亂的場景,柳塵舒眉頭一蹙。
始作俑者躲在暗中偷笑,瞅見柳塵舒一點也不怕的樣子,小容昇特意抓了一隻小耗子,藏在袖中,接着假裝害怕,奔逃過去,一把摟住柳塵舒的腰身:“相父,我怕。”
柳塵舒剛想把小容昇給提起來,忽然間感覺有異物鑽進了袖中,毛茸茸的,異常惡心,霎時他整個臉色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