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見狀轉身繼續:“陛下,正是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種,頂替了原本的秦家二公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棠溪動了動嘴,這下卻也是再也無力幫腔,謝然腦中一團亂麻。
荒缪!
“陛下。”文官一列,立馬有人上前附和,拱手作揖:“事實若真如餘大人所言,微臣懇請陛下即刻便要遣人前往邊境!”
“是啊,如此賊子在側,我大周子民何以安眠?”
這是污蔑!
“陛下!”謝然定了定心神再次跪倒在地,對上,叩首:“我與他自幼相識,他是誰,我不會認不出的!”
“那可不一定。”
然而依舊是音未落,殿外,卻又有一人跨步而來。
正是許久不曾出現的七皇子君琪,對上一禮:“父皇。”
君臨潇點頭,原本内心因謝然這般固執而升騰的火氣在此刻方才微微歇下。
君琪轉頭将目光向謝然,謝然也擡頭。
此刻的心思各異,在對上視線時,謝然心頭都不安都好似有了加重。
“表兄,餘大人的話,我也有所耳聞,至于證據。”
君琪擡手,晃了晃手上一卷畫作,遍地給了從上頭再次跑來的小太監。
“秦大人幼時也随父去過一趟邊關,可早年間一場大病,這才随秦夫人返京,至今已過數十年但,諸位難道沒人發現這大人如今的樣貌既不像父又不肖母?”
“是以本宮刻意遣人去了一趟邊關,查查當年為秦夫人接生的那些個穩婆,詢問了公子身上有無什麼特殊胎記,又偏巧,得了一幅畫卷,畫卷之上所繪,乃是當年樓蘭早夭的一位皇子。”
怎麼可能?
謝然的面色全白了,半晌,低頭,“陛下贖罪。”
不過這件事,謝然擡眼,“還請陛下開恩,準許微臣,親自查驗。”
……
下了早朝,君臨潇留人去了禦書房。
謝然今日的表現無論如何于帝王而言皆是不滿。
“陛下。”顧慈幾乎壯着膽子開口,“那,小世子那邊?”
“砰——”
君臨潇一手猛地拍向桌沿,巨大的響聲震的在場諸人一驚。
“紅顔禍水。”
君臨潇那是萬萬沒有想到呀,謝然喜歡秦歲安居然喜歡到了那個地步!
顧慈道:“陛下,但世子最後不是請罪,想來先前不過一時懵懂。”
“他如何無知?”帝王卻不會這樣覺得,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神中,是沉寂多年的氣場。
“他打小聰慧,内秀于心藏拙于外,旁人服藥,三日一吵,他卻自七歲後,仿佛忘了這事般。”
顧慈聞言,已是冷汗直冒,萬不得已隻能接上一句:“世子忠孝,體恤聖上。”
“可這樣忠孝的他。”君臨潇面色冷沉,背靠着椅坐,終于緩緩轉起了手中扳指,“今日,公然抗旨。”
若今後,礦脈真的交到謝然手中,他這把鑰匙還能為皇室所用嗎?
“顧慈。”君臨潇閉了閉眼,下令:“三日後若沒有結果,你去江南,重新接一個白家人入京。”
……
“謝兄。”宮外,出宮的馬車上,棠溪從外掀開謝然的車,二話不說,鑽了上來。
眼瞧謝然坐在最裡面的車座上,雙手死死的摳着掌心,見他上來,也隻是點頭。
眉宇間憂愁不展,直到車身緩緩駛離,棠溪輕歎,終于上前,“幸好你剛剛的反應快,認下這事也無妨,陛下不是還給了三日,事情還沒有到不可轉圜的餘地。”
“我知道。”謝然這才緩緩擡頭。
他終于明白半日前樂星竹,所謂的籌碼,原來如此,隻是……
棠溪愣了一瞬,恍然,“你在想這事為何如此得知?”
一千種,一萬種,可偏偏就是在謝然最沒有準備的時候得知,身邊,最親近,最喜愛,甚至最在乎的人的身世。
這叫棠溪抿唇,一時間無言,半晌,隻得繼續安慰,“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呢?謝兄,凡事要想開點。”
謝然沉默着,今日告假,他隻想快點回家,因而叫了馬夫,直接往城西而去。
一個時辰,足夠外面的謠言滿天飛,以大周百姓對外邦的不恥,謝然隻能囑咐棠溪先去秦家,然後自己遣人回府,通知母親。
下了車馬,穿過回廊,走過小道,城西巡防營要比刑部所在的衙門大得多。
再者如今多事之秋,從宮裡傳來的旨意就緊随其後。
是一道停職待審的聖旨,于是謝然一下車就幾乎一路小跑,從前院,武場,箭台,再到……
掀開了那扇門簾,胸腔起伏着,一瞬也顧不上其他。
什麼人在場,什麼禮儀,什麼名聲。
本來,本來就是連命都可以重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