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弄來請柬?”
陸渝川手中杯盞落地,在幹軟的毛毯上滾了一圈。
迎着幾人探究的目光,謝然急忙别開話題,打了個哈哈:“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從孟城入京的商隊是什麼情況?”
然而越說越錯,自然開口詢問的謝然也顯然不曾意識到,即便是春獵場中之事,也貌似不該是他這個無官無職的閑散世子該問的。
景陽皺眉,“是我說的。”秦歲安馬上接完。
“将軍?”于是這回輪到他的下屬詫異。
為什麼這樣的事要告訴謝然。
有一股淡淡的排外感被謝然嗅中。
于是原本格外放肆的他也不由多了兩分尴尬。
是啊,謝小公子無權無勢,還十分沒有分寸。
場子一時之間居然冷下來。
“哎呦,說這個幹嘛。”陸渝川左右看看,重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茶盞,還想要糊弄。
肩膀卻被人一把按住,他回頭,秦歲安看着謝然不說話。
世家公子,甚至許多京中官員,在景陽這種人眼裡那是排不上号的。
他謝然今日之所以能站這,是因為有秦歲安,依照他們的關系,景陽作為下屬,對敬重的将軍,及其他身後的家眷多有禮讓。
可是……謝然突然笑了,然後周身凝滞的氣場霎時松懈,整個人懶懶的倚靠在桌沿邊,屁股底下的凳子也由他的角度微微傾斜。
可是,江南一行,他謝然本就深涉其中足以知曉。
圍場刺客,這确實更加隐秘的軍務。
同跟上理,他謝然是誰啊?
若沒任職文書,就當有足夠助益,“急什麼。”他看似随意,眼睛卻看着景陽說:“可我就是知道了。”
所以接下來,他務必拿出足夠的能力,不然憑什麼教人信服?
“謝世子。”景陽不好前進,隻将眉眼皺更緊。
雖然謝然分明隻給出一個看也看不見的态度,但秦歲安放開了陸渝川的肩膀。
謝然先有這個态度就行了,因為接下來實踐如何,他瞧了一眼場上形勢,機會,是家眷給的。
……
“你可真行啊。”半晌之後陸渝川長舒一口氣的拍拍他。
小小的風波在頃刻中止息,他們就又重新倒上茶。
不過一個人的一生能知道太多秘密可不是什麼好事。
秘密總蘊含着風險,景陽取出了連日來所對照抄錄的城門記錄。
關于謝然最大的疑惑就在其中。
“确實,每日出入孟城的商隊不知幾何。”
依照那一行行精簡的記錄,他們一目十行,邊看邊聽。
江南畢竟是個富庶的地方,并且還承載了幾乎整個大周境内超過一半的商務往來。
是個聯絡外界,疏通内部不可或缺的交通要道,商業樞紐。
并且除孟城外淮陽、金陵、龍城,由于地理原因,龍城的民生發達,魚米之鄉,古來征戰,亦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有錢有糧有氣候,就如同那些常在京中行走的文官都知道,江南,肥美。
因此,若是純按此地的正常來往流通,景陽的目光是萬萬不能鎖定,隻在一月前,一支入京的隊伍中的。
“這樣的隊伍确實不起眼,甚至每天都能進出城。”不過這點秦歲安指着一行小字就親自為他們講解。
“最奇怪的點在這,這是一支幾乎九成以上的貨物都是藥草的隊伍。”
說是專門販賣也都不為過。
不過對于這一點陸渝川很是不解,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大夫,所以面對大量的藥草隻是疑惑,擡眼,看向秦歲安,“這有什麼問題嗎?”
“有。”謝然食指指尖掃着下巴很認真思索,魂飛天外的時候整個人都一晃一晃的。
似乎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這個時候即便有人靠近在他眼前,他也好似完全不在意。
“有什麼?”陸渝川又轉頭看他,瞧人這樣也直接托起側臉,等着看。
“賣貨的。”最大的問題就在這點了,他們不是固定在某個地方的商販,而且江南這個地方很有特殊性,從很早年間隻單賣一種物品的商家就已經少了。
“走南闖北,人要吃喝,就花費不少。”藥材确實是這天底下都用得上的東西,也好保存,可商隊耶,謝然覺得最奇怪的一點是商人,無奸不商的他們應該永遠給自己保障。
“一樣物品在一個地方,隊伍中的人不能确定一定暢銷,所以近年來的每支商隊都逐漸複雜,商品要更趨向多樣性,這等于在一個賭桌上将自己的賭注往多個方向抛。”
雖然薄利,但是多銷,也能給後續隊伍中提供更多的保障,是為了讓一個商隊走的更遠。
畢竟這些外來的商人可能漂洋過海,可能穿越大漠,每一座城池都是他們的補給,最終來到目的地,總是要以拿更多的錢财為主,總不可能是為了推銷他們那國的草吧?
“他們的隊伍中還帶着一個戲班。”謝然能說到這就已經叫人高興了。
景陽會驚訝于他一個家宅後院嬌寵出來的小公子居然知道底下商賈買賣的小事。
但秦歲安不太意外,畢竟謝小公子今年該有不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