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突然出現一抹笑,輕撚着一根細長柔軟的金線:“都道是老年人忘性大,您若實在想不起來要做什麼,我也可以用些立竿見影的法子幫您想想?”
眼看着那貫心的金線又出現了,老人隻覺得自己心髒又抽痛起來。
他看着少年不知天地厚的模樣,怒從心頭起。
“好,好。”老人咬牙切齒擠出笑,“少年人性子就是急,那便随老夫來吧。”
他說完又轉身朝前走。
宿眉卿沒有錯過老人眼底滑過的怒意,所以他對這個人現在表現出來的舉動覺得疑惑。
都這麼生氣了,還惦記着帶路?宿眉卿以為老人會撕破臉,和他打起來呢。
少年注視着老人前進的背影,輕輕挑了一下眉毛,看來是路有問題了?
宿眉卿沒有退路,腿也是真的酸。
他無奈,卻又隻能認命跟上去。
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宿眉卿倒沒什麼大反應,反倒是帶路的老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在宿眉卿嚴重懷疑他會不會氣暈過去時,他眼前出現了一段不長不短的台階。
老人已經捏着拳頭走上台階了。
而宿眉卿蹙了一下眉,停在台階前。
他擡起頭,問已經走上去的老人:“一定要上去麼?”
老人深吸一口氣,方才回過頭。
他面上掙紮着閃過和善的笑意:“自然啦,公子走過這段台階,這個幻境也就破啦。”
“噢,原來這才是考核。”宿眉卿面無表情吐槽,“那為什麼前面還要走那麼長路?我剛剛看這裡還一路平緩,現在多了這麼個台階,是你現捏出來的?那是不是說明,你可以控制這個考核出現時間?”
老人:“……”他額角滑落一顆冷汗。
宿眉卿眯了眯眼睛:“你該不會是報複我,故意讓我白走這麼長一段路吧?”
放屁!
宿眉卿的猜測是對老人的極緻侮辱。
惱怒沖散了心虛,他氣得眉毛胡須亂飛:“什麼白走?!你走的每一步,那都是計算好的!”
那都是他親手設下的四十九重問心裡的其中一重!!!
什麼白走!!死孩子一點也不會說話!氣煞他也!!!
老人氣得七竅生煙,宿眉卿也隻是無辜偏了一下頭:“是麼,那真是對不起啊。”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道歉太蒼白,宿眉卿又撓着頭解釋:“主要是這一路走來也沒什麼其他危險,我以為白走來着……想必是為了考驗我的心境和耐性?”
猜對了一點。
老人垂眼睨着少年,隻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他袖下的拳頭捏得咔咔響。
半晌,老人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他眼底兇光畢現:“那還真是老夫小瞧了你。既然如此,那便請你踏一次登天階吧。”
登天階?宿眉卿眨了眨眼,這個名字他雖然是第一次聽見,但就從字面意思來看,也能明白它的不同尋常之處。
看來是動真格了。
宿眉卿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嚴肅。
老人觀察着宿眉卿的神色,不禁在心中冷笑。
他本想循序漸進,奈何此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生事,竟然還敢有殺他的心思,那他又何必心慈手軟。
老人站在台階上,他也不管宿眉卿一個煉氣期能不能承受住,會不會因此身亡。
眼都不眨,直接把問心的強度拉到了最後幾十重。
面前的台階并沒有多長多高,可迎面撲來一股沉重的味道。
宿眉卿默了默,在休息好後,擡起腳踩了上去。
除了邁步的時間有些長外,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宿眉卿不解,但他沒問,而是試探着把另外一隻腳收了上來。
在他踩實後,整個人都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場景突然虛幻起來,緊随其後的,是逐漸在耳邊變得真實的鬥争,刀劍铮鳴聲中,似乎還有淩亂憤怒的質問,最後是誰在輕笑。
宿眉卿忍不住皺起眉,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老人見他終于露出該有的模樣,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他沒有在原地等他,而是往上走了幾步才居高臨下睥睨着宿眉卿。
可很快,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就維持不下去了。
耳邊混亂的聲音緩慢遠去,一個呼吸後,宿眉卿睜開了眼。
少年眼神澄澈,如一汪清泉。此刻打眼瞧着台階,慢慢又試探着往上走了一步。
耳邊仍舊有聲音,很明顯,像是有誰飽含怨念的對着他宣洩。
宿眉卿隻覺得奇怪,耳邊的聲音他壓根就不認識,甚至連模糊的熟悉感都沒有。
他沒有好奇的心思,隻有對吵鬧的無奈。
少年嘀咕了一句:“我們又不熟,找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