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想着,愁得輕輕歎了口氣。
卻不料他歎完氣,遠處的聞扶光翻書簡的手一頓。
弟子:“……”他呼吸都停住了。
青年掀了一下眼皮,語氣冷淡:“你先走吧,我把這些規整完就走。”
沒有挨罰還能提前離開,弟子先是一怔随後就是遮掩不住的狂喜。
他歡快道:“那我先走了,大公子也早些休息。”
聞扶光沒理。
那弟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東西,想撒歡跑出去,卻又因為聞扶光在,記着不能喧嘩疾行的規矩,克制地走出了門。
隻是這個走也走出了殘影。
這下,偌大一個塔樓,就隻剩下了聞扶光。
燭光灑在青年烏黑的睫毛上時,睫毛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書簡的啪嗒聲在青年耳邊放大。
聞扶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擡眼看着離自己離自己最近的燭火。
從前他也是這樣在藏書閣一待就是一整晚,卻從不覺得夜晚的時間是如此難捱。
聞扶光沒有煩心事,心和平時一樣靜。
可他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手裡的卷軸。
青年扭頭看着窗外升起的月亮,眼神淡淡的。
可随後,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堅定快速的起身出了藏書閣的門。
月色蒼白,灑在閣樓的窗棂上時,顯得有幾分清戚。
瘋玩了一天的玉宵此刻正端坐在窗前的桌上,慢悠悠舔完爪子看向自己的主人,它輕輕叫了一聲,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宿眉卿手撐着頭,回答玉宵的疑惑:“我當然知道這個時辰我早該睡了,可是我睡不着。”
玉宵帶着調侃的意思:“咩。”
宿眉卿:“。”他眼都不眨一下,“誰說我離了他就睡不着?”
玉宵笑嘻嘻地拖長了語調:“咩——”
簡短的一個音,傳到宿眉卿耳朵裡就是陰陽怪氣的“你——就——是——”三個字。
宿眉卿:“……”
他突然升起一股惱意,轉而起身朝床邊走去,像是為了朝玉宵證明些什麼。
“我不是。”他發起脾氣,卻沒有一點傷人的意思,“這被子摸起來都硌手,枕頭也那麼粗糙,我怎麼可能睡得着?這屋子裡也有奇怪的味道,這根本就沒辦法閉眼嘛。”
宿眉卿說着又走回窗邊:“你說怎麼辦?”
玉宵在宿眉卿還很小時就跟在他身邊了,此刻少年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知道是實話。
這人在徜徉宗時,吃穿用度皆是奢靡到了極緻,若是換了白玉京其他勢力,頃刻間便傾家蕩産。
眼下宿眉卿才煉氣,肯定得睡覺。
玉宵同情道:“咩咩?”
要不我變大讓你在身上将就一晚?
宿眉卿讀懂了玉宵的意思。
玉宵的毛是做柔和溫暖的,确實也能将就。
于是宿眉卿點頭,勉勉強強道:“那,那好吧……”
玉宵站起來,抖抖毛剛要落地變大。
窗外突然吹進來了一陣風,掀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張白紙。
從桌上跳下來的玉宵沒有落地,反而是停下了半空之中。
玉宵:“?”它低下頭,才發現是一隻手把它接住了。
緊接着,玉宵眼前的場景變成了月亮和走廊上的幾根柱子。
啪叽。
它被扔到了走廊裡,還就地滾了兩圈。
玉宵:“?”它風中淩亂。
支起來的窗戶啪一聲關了。
宿眉卿沒有點頭,唯一的光源消失後,他眼前就遽然暗了下來。
從縫隙裡冒出來的月光起不了了任何的作用。
熟悉的氣息帶着夜晚的露氣忽一下将少年包裹起來。
它裹挾着少年不斷往後退去,最後勾纏住他的腰,在靠近床榻間封住了柔軟的唇。
宿眉卿被床檐絆了一下,無聲朝後倒去。
黑暗中,一隻手率先撐在床榻上,一道幾不可微的光閃過。
原本宿眉卿嫌棄硌手的被子眨眼間已經變得松軟細滑,即使在他皮膚上摩擦,也不會留下痕迹。
宿眉卿躺在被褥間,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個吻來勢洶洶,靠過來就封住了宿眉卿的話語。
少年倒下時,便輕易撬開了他的嘴唇和牙齒。
撐在宿眉卿身側的手摸索拽住了他的手腕。
帶着薄繭的拇指摩挲了幾下手腕的肌膚,便一路往上,五根手指便卡進了少年的指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