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扶光在族中向來冷漠,就是給弟子授課也是點到即止從不多言。
平日授課的器具從不許過旁人的手,如今怎麼可能去吃旁人遞過去的食物,還是吃過的?!
以聞扶光的修為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四周投向他的眼神。
青年習以為常。
他捏了個訣,手裡的碗與勺子便落在了固定的地方。
聞扶光擡腳準備追上走遠了的宿眉卿,卻在經過茶樓大開的長窗時,被遠處一個建築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處高于整個錦江城建築的閣樓,樓身以沉木建構,勾角飛檐,直聳雲霄。
平日看上去猶如沉默的老者,靜靜矗立在原地。
而今晚,城内的修士也将它裝點了起來。
大小不一的花燈錯落有緻,以挺拔的樓身為枝幹層層堆起,遠遠望去猶如嬌豔欲滴的真花在夜風中争相開放。
此時天色已晚,燈籠裡的光亮依稀可見,遠看着十分華麗壯觀。
聞扶光沒忍住,多瞧了幾眼。
問仙茶樓修士衆多,其中有些人額外關注着青年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聞扶光愣神時,有人從人群擠出來,定了定神才走到聞扶光不遠處。
那人先是抱拳一禮,然後問:“大公子對遠處的塔樓很感興趣?”
聞扶光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不作聲。
青年的态度算不上平易近人,可走上來的人卻福至心靈。
他自覺給聞扶光解答起來:“嗐,那塔樓平日沒什麼稀奇。也就是最近錦江城的修士閑着沒事。加上燈會這種東西也不是年年有,要辦就辦得好看些,他們便幹脆把塔樓也裝點起來了。”
修行之人對年月的概念不一樣,有時閉個關就是五六年。
這種于修行無益的活動,自然是能少就少。
這種情況,也反過來造就了另一種盛況——一旦要辦,那就一定要最豪華最熱鬧。
譬如這次的燈會,因為大家一拍即合,加上修士間的消息傳得非常快,裝點錦江城這麼大的一座城,所用時間也不過這一日。
自茶樓開啟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天幕隻餘下一絲淡淡的金光。
遠處燈光輝映,将這一縷金光都襯得黯淡。
聞扶光垂下眼睫,暖黃色的火光落在他身上,好似一塊質地細膩的白玉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外衣。
他不緊不慢道:“确實好看。”
雖然聞扶光态度冷淡,可并沒有任何看不起旁人的行為,這讓說話的修士下意識放松了下來。
他歎了聲:“好看是好看,可惜也就這麼一個用處了。”
聞扶光不解。
“塔樓就這景好看,其他的真真是無趣極了。大公子若是想看好玩的,這個地方實在是最差的選擇。”修士接着道,“不過也不是一無是處,那些有道侶的或是彼此有意的有情人,會嫌棄街市過于熱鬧,反而偏愛塔樓這個地方。”
聞扶光聞言,語氣俨然帶上幾分認真:“為何?”
那人反倒一愣,随後又想起聞扶光從不出門的傳聞。
他恍然大悟,然後為其解答:“修行之人即使有道侶,平日不是在閉關修煉就是闖秘境,前者一閉眼便不知年歲,後者九死一生的情況更是比比皆是。如今好容易有這樣一個放松的機會,自然是尋個安靜的地方互訴衷腸,過過二人世界了。”
“這種情況,人多反而不好。”那修士說着說着,突然起了好奇心,“怎麼,大公子竟然會對這個地方感興趣麼?”
聞扶光沒回答,他眸光微微一閃:“多謝解惑。”
那修士見青年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便識趣地走開了。
二人結束對話才一小會,聞扶光突然察覺到身後的空氣有細微的扭動。
來者氣勢洶洶,可不帶一點殺意。
聞扶光眉幾不可微一動,他轉過身,剛好和五诏雲幾人打了個照面。
他們停在幾步開外的位置,聞白綏一攤手:“看吧,我都給你說了大哥他很敏銳的,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我們靠近,一顆靈石拿來。”
第五诏雲扔給聞白綏一顆靈石,而後驚訝道:“有這麼明顯麼?”
聞扶光:“……”他無語片刻後道,“很明顯。”
青年說完頓了頓,他看着除了宿眉卿不在外,整整齊齊過來的五個人:“有事?”
其餘四人都是第五诏雲拉過來的,他們同樣不知道過來的目的。
于是,幾人把目光投向了第五诏雲。
花竟夷伸手把青年戳了出來:“你幹的好事,你說。”
第五诏雲頂着聞扶光冷淡的眼神,咧嘴一笑:“這不是看你一個人站在原地跟個孤家老人似的,過來送點溫暖呗。”
聞扶光微擡眼,沉默掃了眼第五诏雲。
最後上下嘴皮輕輕一碰:“論起孤家寡人,你才附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