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笑傳入聞扶光的耳朵,引得青年側目。
巫行雲環手立在萬千劫雷中,衣袂翩飛。他迎着聞扶光冷漠的目光,嘲諷地挑了挑眉。
天方槍在空中轉了個圈回到了聞扶光手裡,雪白銳利的槍風朝着四周擴散,将流動的靈氣都平整地切斷。
刺目的雷劫為聞扶光洗去一身的風塵,随着眉心露出一枚青印,青年飄動的衣衫一改暗沉,變得清透明麗。
隐藏在衣服裡的紋理躍然而出,花鳥走獸紋也在擺動的衣衫間綻放跳動。
聞扶光擡手間,穿梭在衣服間的字紋金鍊與空氣觸碰,泛起一圈圈漣漪。
一個呼吸間,數道法陣便從聞扶光手底下飛了出來。
聞扶光手中的銀槍一劃,空氣中頓時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
一道宏大由無數雷電組成的陣法準确籠罩住了巫行雲。
在漫天驚雷下,巫行雲臉上的嘲諷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是咬牙切齒和無法忽視的肅然。
在喚四海和雷劫的影響下,身為下一任天道的聞扶光全力一擊不容小觑。
巫行雲橫劍擋下一道閃電,劍身之上火花四處飛迸。
聞扶光看了眼陣法裡的巫行雲,握着銀槍頭也不回追着宿眉卿的蹤迹而去。
年修明好不容易才近得宿眉卿的身,他手中的長劍方才靠近少年的纖細脆弱的脖頸,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攻擊淩空挑飛。
劇痛從手腕傳來,男人面色一變。
附着着一層靈氣的銀槍驟然飛出,堅定不移地穿破年修明周身的靈氣屏障。
男人眼睛都來不及眨,那杆銀槍便已經穿透他的胸膛。
鮮血噴湧而出,卻連槍尖都未曾染紅。
年修明瞪大雙眼,他不可置信看着聞扶光:“你,你明明隻是個元嬰……”
男人話還來不及說完,便驚恐地發現,他已經看不穿眼前之人的修為了。
那些穿梭在他衣衫間的字紋刺痛了年修明打量的眼睛,令他不得不斂眉低首。
聞扶光面無表情抽出手中的銀槍,看着年修明的屍體落盡靈火之中。
在火焰之下,一顆閃着金色細紋的靈丹浮現在了二人眼前。
這是用渡劫期修士的精血凝結煉化出的靈丹,也是觀猶靜他們想要的東西之一。
聞扶光擡袖一撫,靈丹便化為齑粉,消散在了空氣中。
突然,他另一隻手傳來了動靜。
聞扶光身形微微一頓,然後低頭看了眼,最後慢慢轉過身。
命線架在整個天地間,宿眉卿站在交界點輕輕挑眉:“你還要抓着我的手到什麼時候?”
從那杆銀槍在宿眉卿身旁飛出時,聞扶光就已經拽住了他的手腕,一直到現在都不曾放開。
“這些劫雷屬于天譴的一種,巫行雲早已不是八州的修士,卻将修為提升至明心境以上追殺,強行越過規則自然會受罰。”聞扶光語速變得很快,“我隻能知道天道願意給出的意圖,無法幹涉它的決定。我……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知道這次的劫雷不是你引來的。”宿眉卿偏頭瞥了眼聞扶光手裡的銀槍,“那個能控制天雷的卷軸你并沒有打開不是麼?”
聞扶光愣住了,他與宿眉卿的眼神對上,心中的慌張突然就被撫平了。
“扶光,我有一事問你。”宿眉卿再次出聲,“天道為什麼要殺我?”
“我來得匆忙,并不知祂本來的意圖。”聞扶光松開宿眉卿的手,“隻能從法則裡面感應到,你的存在會令這個世界産生極大的混亂。”
“所以,哪怕我沒有靈根無法修煉,隻能依靠外物才能活下來,也得死麼?”宿眉卿平靜地問,“那麼,你又為什麼不動手,還要讓我擁有修煉的資格呢?”
聞扶光沉默錯開宿眉卿的目光。
四周的雷聲大得讓人無法靜心思考。
“因為……”聞扶光擡眼,瞳孔裡的星軌流動着細碎柔和的潤光,他輕聲道,“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裡沒有純粹的惡意。”
一點點都不曾有。
“此時此刻的你,和普通人并沒有任何區别。”聞扶光認真回答,“我不是天道,我無法對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下殺手。”
宿眉卿愣愣看了聞扶光許久,最後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因為一個還沒有到來的結局就要提前降天譴。
少年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最後自嘲般道:“這可真是天道不公啊。”
回應宿眉卿的,是一聲貫耳的巨大雷響。
少年輕飄飄瞥了眼天,然後暗暗磨了磨牙。
雷聲更大了。
“你放心。”聞扶光伸手蹭了蹭宿眉卿的臉,“有我在,它們劈不到你身上。”
在四海澆滅靈火的過程中,正在偷摸鑿陣法的幾人發現了不對勁。
林暮淵一匕首插在金光閃閃的陣紋上:“好奇怪,這個陣法怎麼突然間變得這樣脆弱了?明明靈火也還沒徹底熄滅啊。”
五诏雲按了按陣紋,發現有個地方的靈氣格外陌生。
不僅如此,那陌生的靈氣一進來就暗暗擾亂了陣法原本的運行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