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扶光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是感受到了夏夜中倏然吹來的晚風,不然怎麼會覺得心曠神怡。
“扶光?”宿眉卿見青年呆站着不說話,面上露出疑惑,“這麼晚了還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這個。”聞扶光回過神,他把手裡東西遞給了宿眉卿。
少年一看,發現是疊好了的弟子服。
雪白的衣料上用金線寥寥幾筆勾出宗紋,明明看着毫無變化,可宿眉卿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他擡起頭,不解地看向聞扶光。
“你……你不喜歡衣袍沾上灰塵。”聞扶光垂眼,認真解釋,“我便在每件衣服上都镌刻了避塵陣。不過因為時間緊迫和衣料的問題,這些陣法也隻能發揮它七成的作用。但平日打架的話,是絕不會沾上灰塵草屑的。”
宿眉卿沒想到自己随口抱怨一下,聞扶光竟然全都聽了進去,甚至還默不作聲付諸行動。
兩人面對面站着,好一陣沒說話。
聞扶光忍不住悄悄擡眼,便剛好看見少年那雙圓鈍的狐狸眼緩慢地眨了幾下,濃密的睫毛好似一把撲閃的羽扇,掠去了青年所有的注意力。
原來有人眨眼睛也很好看。
聞扶光努力抿着唇,在心裡默默想着,以至于宿眉卿說話了都沒注意到。
宿眉卿挑眉:“你有在聽麼?”
說話的聲音也好聽。
聞扶光:“……嗯?”
宿眉卿有點想笑,他眉眼彎彎:“我說,多謝你的陣法。”
“沒,沒事。”聞扶光回過神,一臉平靜地磕巴了一下。随後,青年那對玉似的耳尖便悄然紅了一半。
“你明日還和我們一起麼?”聞扶光問道。
宿眉卿認真想了一下,猜測道:“不太确定,若是陳長老下午才過來找我,那上午我肯定和你們一起。”
“好。”聞扶光雙眸微亮,“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叫你起床。”
宿眉卿眼中帶着笑,聞言嗯了一聲。
然而,聞扶光的打算在第二日清晨,遇到出現在庭院裡的陳明時,悄悄碎了一地。
陳明看向呆住的聞扶光,皺了一下眉:“你收拾好不去集合,來這裡做什麼?”
聞扶光眼神毫無波瀾:“來叫眉卿起床。”
陳明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幾步走上台階,假意敲了兩下門以示禮貌,随後便揮開房門:“身為修士,貪睡也便罷,起床居然還要别人來喊?”
老人走到床邊,把睡眼惺忪的宿眉卿喊了起來:“這可不是好習慣,得改。”
宿眉卿一臉呆滞:“……什麼?”
陳明胡子一翹:“給你一炷香時間收拾好自己,然後出門找我,若是敢遲到,就别怪老夫不客氣。”
宿眉卿一個激靈,他看着轉身走出去的人,睡意一下子全沒了。
就在此刻,他終于理解為何昨日五诏雲會說出不知是福是禍這句話了。
這對宿眉卿而言,簡直是災難。
陳明站在院門口數着時間,在即将過去半數時終于看到了穿戴整齊的宿眉卿。
他滿意點頭:“至少學習态度是端正的,不錯。”
“你們傻站在這做什麼。”陳明看着花竟夷等人,“點卯都快開始了,是準備逃課?”
五诏雲鬥着膽子問:“眉卿他……?”
陳明:“這段時間他便跟着老夫修煉,你們不用管了。”
“該問的已經問了。”花竟夷扔給宿眉卿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推了把五诏雲,“走吧走吧。”
“你随老夫來。”陳明示意宿眉卿跟上,兩人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宿眉卿跟在陳明後面沒走多久便到了目的地,那是老者居住的院落。
院子被打掃得十分幹淨,偌大庭院裡順着陣法排列種着好幾棵梧桐樹,梧桐不遠處便是一處假山清池。
陣法隐藏在景緻間,彼此相輔相成。
宿眉卿甫一踏入院子,第一個感受便是靈氣十分濃郁純淨,是他們那個院子遠遠比不了的。
怪不得花竟夷當初嫌棄院子簡陋破爛。
宿眉卿在院子裡才走了幾步,便發現放置在走廊古樹下的灰石長幾。
“這些是……元金?”宿眉卿走近一瞧,轉頭看着陳明。
“對于一個壽數多則千年少則百年的修士而言,十八年不過彈指間,微不足道。”陳明拿起一塊元金,“可對于你而言,第十八年才開始正式學習引氣入體,已經晚了。
靈根長久不用便會逐漸廢掉,而空氣中的靈氣本就駁雜,所以我們要比其他人多一個步驟。”
老者握緊手裡的元金,燦金色的光芒被靈氣牽引着沒入陳明的手腕。
不過一個呼吸,一顆元金便化成粉末,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宿眉卿忍不住問:“什麼步驟?”
“精粹靈根。”